方证这一声呐喊，道尽了他的一生。
豫长青站在他身后，默默湿了眼眶，小声地叫了一声：“师叔……”
嗡！
似乎是受到方证的影响，天空上突然传出一阵无形的波动。天威浩荡，无声地回应着他的挑衅。
威势稍纵即逝，却让豫长青气血翻腾，内心震撼不已。
方证首当其冲，身上衣袍猎猎作响，抵抗得虽然艰难，他却异常兴奋。
“看到没有！这该死的老天，它害怕了！”
豫长青看着这一人一天无声地交流，不知作何言语，看着方证，满眼担忧。
天空恢复平静，方证身上可怖的气息也变得内敛。
他喘着粗气，身上大汗淋漓，似乎比刚才还要苍老许多。
方证身体一晃，向后倒去，幸好豫长青眼疾手快，从背后扶住了他。
“师叔，您还好吗？”
“没事。”方证极其虚弱，声音却非常有力量：“一时脱力罢了，不打紧。”
豫长青扶着方证到座位上休息片刻，他的脸色才逐渐红润起来。
豫长青想起他手臂上的血瘀，忍不住问道：“您这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方证淡淡一笑，说道：“窥探天机，有违天理，受到天道的反噬，理所应当。”
“严重吗？”豫长青问道，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修行者的身体出现如此惊人的血瘀，说明这人已经行将就木了。
“活了这么多年，差不多也活够了。”方证洒脱地说道，反而安慰着豫长青。
“小青子，不要愁眉苦脸的，我还没死呢。”
“是。”豫长青微微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眼中的泪水。
“待我离世之后，你一定要做好两件事。”方证表情严肃地嘱托着。
“第一件事，你一定要把凉曦那个丫头留在豫州学府。”
“我会的。”豫长青没有犹豫。
如果方证离世，凉曦作为他生前的弟子，理应受到照顾。
方证像是看穿他的心思，骂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帮我照顾我的徒弟。”
“那是？”豫长青一愣，问道。
“豫州学府不能缺少一个走天机一道的人。”方证解释着。
“我走之后，世上将再无人能和天命道人相争，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对于气运之争，或许你们的感觉并不明显。但是气运确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东西，而且对于修行来说，非常重要。”
豫长青恍然，自从豫天师神秘消失之后。如果不是方证力挽狂澜，为豫州学府争得一片天地，可能学府早已不复存在。
“凉曦的灵魂非常强大，假以时日，她的成就必然在我之上。在她站稳脚跟之前，豫州学府要做她坚实的后盾。”
方证的话非常直截了当，换做他人，豫长青都会怀疑这人在为自己弟子谋私。
“我会的，您放心吧。”豫长青拱拱手，表情认真地答应下来。
方证眯着眼，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精光：“凉家在凉晨这件事上，犯下了大错，几乎将这两兄妹的气运剔除在外。”
“你要抓住凉晨这一点，牢牢地把他们留在豫州学府。”
豫长青心中一凛，胆寒不已。
原来方证收徒，并非完全是被凉曦的天赋所吸引。
而只是在有天赋的情况下，恰好与凉家出现隔阂，这才收的徒弟。
这份深沉的心思，实在让人心惊。
“呵呵。”方证拍了拍豫长青的肩膀，轻声笑着：“不要害怕，你可是我的师侄，我不会害你的。”
他这样一说，豫长青更加害怕了，哭丧着脸：“师叔，您别这样，我心里慌得很。”
“哈哈哈。”
方证放声大笑：“堂堂一院之长，怎么胆子这么小。”
豫长青心里嘀咕着，这谁要和方证为敌，简直寝食难安。
“师叔，还有第二件事呢？”豫长青问道。
方证收起笑容，看着大厅外的风景，缓缓说道：“第二件事，就是你那孙子莫凡了。”
“莫凡？”
“你一定要和莫凡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和他站在对立面。”
说这话的时候，方证的表情比刚才还要严肃认真。
豫长青有些不解：“为什么不是把莫凡留在豫州学府？”
方证嗤笑一声：“呵，你倒是想的美。豫州学府这座庙，容不下莫凡这尊大佛。”
“这…...”豫长青有些难以接受，着急地说道：“就算莫凡的天赋再逆天，豫州学府也算是一流的势力。在您眼里，就如此配不上吗？”
“对，配不上。”方证没有任何迟疑，瞥了他一眼：“而且比你想象中还要配不上。”
豫长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方证直接打断：“莫凡的气运庞大程度，不是豫州学府能支撑得起的。”
“别说豫州学府，联盟议会也好，柳家、秦家也罢，他们都不够。只是相对来说，他们要比我们更加适合。”
“至于吗……”
“至于！莫凡不是属于任何一个势力的，他将来的成就比你想象中的要高无数倍。”
方证提高音量，厉声说道：“只要你能和他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豫州学府将能屹立千秋万代！”
豫长青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他认真的态度，心里震撼不已，原来在方证眼里，莫凡已经达到如此高度。
“你听进去没有！”
方证见他在发愣，大声喝道。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豫长青吓得一激灵，连忙答应道：“我待莫凡是亲孙子，就算您不说，他永远也是我的亲人。”
“那就好，那就好。”
方证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交代完这件事之后，他整个人显得更加苍老，散发着一股迟暮的味道。
方证瘦弱的身体陷在椅子上，褶皱的眼皮重重地落在眼睛上，眼神深邃飘渺。
“师叔，您还好吗？”豫长青强忍心中悲伤，关心地问道。
“长青，你去把凉曦那丫头叫来。”
方证提起一些力气，摆摆手，说道：“也是苦了这孩子，没想到刚拜了个师傅，师傅就活不久了。”
“师叔……”
豫长青声音有些哽咽，迟迟不愿离去。
“快去吧。”方证催促着，“去吧，把她找来。”
“好！”豫长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出议事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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