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伍封将春夏秋冬四女、展如夫妇、鲍兴夫妇、庖丁刀等人叫到后堂点了五六个铜炉一齐饮酒说话。又赏许多酒食给铁勇和倭人勇士让他们自行饮乐。
伍封道:“这成周有一点好就是没有什么兵斗战事我们在这里月余无须防备有歹人入府。”
鲍兴道:“公子连董梧也能打败还有谁敢得罪公子?不过这么一来便有些无趣了。小兴儿总想着最好有人莽莽撞撞地走来闹事正好消遣。”
楚月儿忍不住笑道:“小兴儿倒盼着出事这真是意想不到哩!”
夏阳道:“不过说起来公子这几年中就以在成周这些日子最为轻闲。”
冬雪叹道:“谁说公子轻闲?天天与小夫人到大典之府阅籍其实比以往还似忙些。”
伍封见春夏秋冬四女脸上大有幽怨之色歉然道:“说得也是这数月来的确对你们四人冷落了自今日始我当改过。”
四女听他这么说媚眼如飞都笑嘻嘻地看着他。
楚月儿道:“月儿总想着公主眼见快要生产了我们却不在身边。”
伍封叹道:“这真是没有什么法子的事。不过我还耽心另一件事眼下齐国要改驻军之制收境内之士卒设五都之军只怕我们回齐国时国君手上连一都之军也没有。”
展如在一旁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这些天我总在寻思龙伯是国君的女婿公主要生产了国君理应会千方百计让龙伯回去怎忍心派龙伯又到这成周来?想是相国田恒的主意了。龙伯在外齐国内无人能与田恒相抗田恒便大可以尽得五都之军了。”他毕竟是吴国重臣出身颇懂政事立时便想通了其中的原由。
旋波忍不住道:“龙伯在吴国时常常在每日间都有新鲜事弄得姑苏城上下轰轰烈烈想来甚有意趣如今却太过平淡了波儿觉得气闷得紧。龙伯须得想个法子怎么热闹才好。”
伍封搔头道:“这可有些难办。不过你与展兄新婚不久展兄对你爱逾珍宝理应不会气闷才是。”
旋波脸显红晕道:“展蛇儿对我倒好只是他不大会说话为人颇闷。”
伍封笑道:“波儿这夫君沉稳得很正是好事哩!”他见昨晚一夜大雪院中积雪甚厚想起当日在牛山上打猎堆雪人之事忽然有了主意便道:“既然无事可做我们不如堆几个雪人看看谁堆得好些我便有赏。”
冬雪、旋波等人兴趣大生冬雪道:“怎样才算堆得好呢?”
伍封道:“我与月儿堆一人雪儿四人堆两个小兴儿和小红堆一个展兄和波儿堆一个小刀权作见证看看这五个雪人哪一个最像真人。”
众女兴致勃勃立时掀襟捋袖纷纷到院内去。展如年纪最长自然没有这少年心性不过见旋波兴趣甚高也笑着跟去。
众人各有各法自去堆雪人倒是鲍兴与小红生起争执来。
鲍兴道:“小红你勿须这样搞法不是堆雪人么你怎反将堆雪扫落?”
小红道:“你想堆出个人还是头肥豕?比你还要矮肥成何样子?”
鲍兴呵呵笑道:“原来你想堆个公子所说的‘窈窕淑女’何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是想照为夫的样子去堆哩!”
众人都哑然失笑待七手八脚各自堆好了雪人伍封依次看时见高矮胖瘦不一各有其态展如和旋波所堆的雪人与众人所堆也大致相同不过颈上却系了条丝带显得神气一些。
庖丁刀道:“展爷与波姑娘的雪人多了丝带生动一些。”
伍封笑道:“既然小刀说展兄与波儿的雪人堆得好。小兴儿你们去拿两口‘步光’铁剑来给他们。”
鲍兴拿了剑来交给展如和旋波展如知道这种铁剑是越国特有十分珍贵爱不释手。
这时楚月儿与春夏秋冬四女又指着这五个雪人品评无非是这人像鲍兴、那人像老商之类叽叽喳喳正忙处一个勇士带了两个客人来。伍封看时原来是柳下跖和姬仁。
伍封又惊又喜迎上对柳下跖道:“原来是二哥这真是意想不到!王子也来了。”
柳下跖见他们一大群人居然在院中堆雪人玩呵呵笑道:“兄弟大有雅致。”
姬仁看着这五个雪人笑道:“想不到龙伯神勇无双却是童心未泯。”
众女正玩得高兴见有客人来甚为不悦便想回避伍封道:“王子和二哥都不是外人你们也不用回避。”
柳下跖叹道:“本来早该来了不料父王前些时病故公主即位为中山王二哥忙了好些天才能抽空前来。”
听说中山王死了伍封和楚月儿都感叹息柳下跖是个豁达的人叹道:“人总有死二哥早想得开了。”
众人一齐回到后堂上寺人侍女用条帚将众人身上的雪扫落将铜炉的火生得更旺抬了个三足鼎一般大小的大铜爵来爵中装满美酒再用铜火盆在爵底生火。这种大爵是专门温酒之用不一会儿热气腾腾地酒香四溢。
伍封道:“二哥可是稀客让庖人去将那几尾河鲤制来下酒。”
庖丁刀道:“河鲤若制得不好不免暴殄天物还是小人去。”赶去庖室一显身手不提。
姬仁道:“如此寒天河鲤可来之不易。”
伍封道:“这都是天子厚爱时时派人赐些什物美味今日一大早派了几个寺人送了六尾大鲤来。”
侍女用酒勺在各人面前觞中注满了热酒众人饮了数觞登觉身热再将上堂中铜炉火旺外面虽是大雪纷飞堂内却如春天一般。
未过多久庖丁刀带着庖人抬了六个铜鼎上来在众人中间放好又在鼎下燃上火盆只见鼎中热气腾腾鱼香满鼻令人垂涎。又放了若干食案在鼎旁案上都是切得极为细薄的牛羊肉片庖丁刀等人用竹箸夹着肉片在鼎里旋动只须片刻便拿起来一一夹在众人身边的俎上。
众人乘热吃了几片只觉肉甚细嫩鲜美异常。
伍封赞道:“其味极佳!小刀这鱼汁煮肉叫什么名堂?”
庖丁刀道:“此名为‘鲜’俗称‘鱼咬羊’正合天寒时食用。本来只用羊肉最好不过因有贵客贵人用牛、士人用羊布衣用豕只好也用些牛肉才合待客之礼。”
伍封喜道:“你也坐下来用不上你侍候。”
众人吃得赞不绝口柳下跖久居北地吃惯了烧炙的大肉此刻吃着这“鱼咬羊”时便觉味道远胜于自己平日之食对庖丁刀大加赞赏。
吃了好一阵伍封问道:“二哥是个大忙人此次来到天子脚下莫非是为了进贡?”
柳下跖点头道:“这次我带了良马三百匹、牛五十、羊一百毛皮二百正是要进贡天子。不过今日才入城正想央王子说项。”
姬仁道:“父王若是知道中山进贡必定大悦。不过中山向来不通王室这是第一次进贡使者又是柳大将军在下怕刘单二卿和舍弟到时候说话不小心反而得罪了中山。”
伍封知道他话中的含义道:“中山进贡这是天大是美事如果还有人说闲话便不好了。二哥是否派人拜访了王子厚、刘单二卿呢?”
柳下跖点头道:“我派人送贡表入宫时也已经派了人携厚礼拜访。”
伍封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无妨了。”
姬仁道:“不过眼下可有个弊处晋使昨日已经来了成周晋国对周事影响甚大只怕这事还有些难办。”
伍封道:“这是为何?”
柳下跖叹了口气道:“只因这晋使是智瑶。”
伍封心中立时明白。中山与代国有盟如今代国与晋国赵氏结亲同声共气中山也因此成了赵氏的亲厚之国。智瑶素与赵氏不和自然不想中山坐大如果天子对中山赏赐封爵中山便列入诸侯之国名望和声势大振更增赵氏势力。他皱起了眉头道:“想不到智瑶会亲自来。”
姬仁道:“智瑶表面上是向代表晋国为天子贺寿依我看他其实是想插手周事。晋国早知道父王身子不好却又迟迟未立世子刘单二公的态度又含含糊糊此事插手正是绝佳时机。智瑶向来支持舍弟一心想让父王立他为世子要不怎会在一大早便去了王城呢?”他见伍封有些不解解释道:“成周虽然也有舍弟之宅不过他喜欢居于王城这些年中他得晋国智氏之助势力甚大俨然王城之主。”
伍封吃了一惊道:“这可不大好万一处置不慎只怕周室会再兴一次王子朝之乱。”
姬仁叹道:“正因如此父王才迟迟不愿意立太子。”
这时就算是丝毫不懂政事的鲍兴也知道天子属意王子姬仁否则直接立了王子厚为太子便了何须拖延?而姬仁对中山之时如此心热固然是为了周室的脸面自然也有拢络中山之意。他势力单薄虽然中山偏远势弱但有此国相助总胜于无。
伍封心中忽地有了主意道:“既然智瑶去了王城一时间肯定赶不回来我们便来个以快打慢!王子与二哥在府上稍坐在下立刻入宫向天子进言。”
姬仁和柳下跖对他向来信服这次同来本就是想让伍封设法心中大悦姬仁更是高兴虽然这事情是为了中山一国但因此一来便让自己与伍封站上了同一线来日后更增交情。
伍封让楚月儿款待二人自己叫上鲍兴匆匆入宫觐见周敬王。
周敬王听说伍封入宫连忙在偏殿传见。
周敬王的精神颇好想是因接了中山的贡表心情甚佳。问道:“龙伯冒雪入宫未知何事?”
伍封拱手道:“微臣听说中山来贡特来相贺。”
周敬王道:“寡人心悦之余又有些烦恼正想与人相议龙伯此来最妙。”他特地赐座请伍封坐在一旁。
伍封问道:“天子威盛以至远方异族来贡正是美事天子又因何而烦?”
周敬王叹道:“中山在贡表上自称‘中山子’态度甚恭。本来寡人应该笑纳贡物赐以伯爵。但晋国派智伯为使眼下已经来了成周。当年晋国六卿之乱齐国、中山均被卷入相助范氏和中行氏。范氏、中行氏败后齐国与中山结盟深为晋国所恨。齐国势大晋人不敢轻惹但中山却小寡人若予以授爵晋人必定不悦智伯多半会大加反对寡人怎愿意驳他的面皮呢?”
伍封笑道:“其实要此事十分简单授爵是天下公事智伯反对或能找出一些有些道理只要天子另用他法既抚远臣不失中山人之心又不必授人以口实觅些堂而皇之理由来反对便可以左右逢源。”
周敬王忙问道:“有何良法?”
伍封道:“中山来贡天子安然受贡仍以子爵相待不必升为伯爵。从表面上看并没有公然承认其在诸侯之列智瑶便无法反对了。然而对中山使臣却可以大加赏赐这是合乎礼仪之事也无人能予以异议。”
周敬王道:“中山子入贡自然是想寡人封其为诸侯。单是赏赐使者只怕会岂令中山子不满日后还有何国来贡?”
伍封笑道:“天子想必知道了这使者是柳下跖此人昔日为盗纵横列国人人惊惧如今他改邪归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天子正该大加颂扬以为天下为盗者之表率这正是仁厚之举。中山子前不久亡故继位的中山子其实是女子即柳下跖之夫人赏赐柳下跖便是赏赐了中山子中山子必定悦服。”
周敬王点头道:“原来如此寡人若是赐柳下跖为卿如何?”
伍封道:“大国三卿小国二卿大王赐柳下跖为卿代天子守国自然是好不过这会让人觅到口实以为名爵觞滥。依微臣之见天子不如化公事为私事任何赏赐都不必要只须赐柳下跖为王姓‘姬’便成了。天下人皆是天子臣民大盗归正天子赐以王姓正是爱民如子之意。如此一来天子赐姓并没有用朝庭名器做臣下的怎好干涉?智瑶自然说不上话了。中山子虽未受爵却成了天子的同宗之妇日后生子自当姓姬继续中山子之位这中山一国不就成了天子的属国么?”
周敬王大喜道:“龙伯果然足智多谋这赐姓之举是最好的方法既能安抚中山又不能让他人反对还能让天下人知道寡人爱民若子、劝人为善为王室大增美誉妙极!妙极!”
伍封见事情已定告辞出宫回到齐舍时已经过了午时。
姬仁和柳下跖正等得心焦见伍封笑嘻嘻回来忍不住问起。
伍封笑道:“天子封中山之爵智瑶定会反对若是不加任何封赏只是让二哥由柳下跖从此改称姬跖王子和二哥以为如何?”
柳下跖抚掌大笑道:“这真是妙计!二哥正耽心天子封爵之事难成若赐以王姓日后吾子继中山一国便自然而然成了天子的同宗封国。天子虽未承认中山是诸侯之国却承认了下一位中山之主是诸侯!”
姬仁叹道:“如此一来一则利于王室和中山二则解了父王左右为难之局三则让人无法反对。这么高明的一箭三雕法子非龙伯想不出来。其实刘单二卿原不姓刘也不姓单亦是姓姬乃王族刘公封于刘单公封于单名为二国实则为邑地后来才以刘、单为姓。”
午饭后姬仁带着柳下跖入宫进贡行了盛大的入贡之礼周敬王果然未赏赐中山只是嘉柳下跖改邪归正为天下不法者作了表率赐以王姓“姬”。智瑶虽然赶入宫去却毫无理由出言阻止他是政事老手天子内中深意当然看得出来唯有眼巴巴看着而已不过这事对智氏暂未造成实际上的影响智瑶见大局已定便不必死抓住此事不放了。
须知诸侯之国久未向王室进贡如今有中山进贡周人无不大悦成周上下一片喜庆。
下午伍封并未入宫去只是与姬妾在齐舍饮酒为乐拥春夏秋冬四女入室大加抚慰。
晚间周敬王在宫中设宴款待晋国和中山使臣派人请伍封入宫同饮。
伍封入宫之时见宫中十分热闹走入偏殿见姬仁、姬厚、柳下跖、智瑶、刘卷、单骄均已经先来或是因智瑶之故连梁婴父也获天子亲睐居然也入宫赴宴。
伍封与众人一一施礼相见见右手边是姬仁、姬厚、刘卷、单骄左手边是智瑶、柳下跖、梁婴父智瑶与柳下跖之间空着一席自然是自己的席位了伍封由宫女引着入席坐在智瑶之下、柳下跖之上。
智瑶一改以前的傲慢笑道:“龙伯所到之处常有新意令人不得不佩服。”
伍封心道:“这人定是知道天子赐二哥王姓是我的主意。”笑道:“智伯谬赞了。”又对梁婴父道:“梁先生可好?”
梁婴父轻哼了一声道:“还算过得去吧。”他额头的剑伤早就痊愈不过那一道剑痕却十分明显。
智瑶道:“月余未见龙伯之面龙伯之神采湛然雍容飘逸与上次见时略有不同更具风华是否近来练功大进所致?”
伍封暗暗佩服这人的眼力点头道:“果然瞒不过智伯近来在下的学艺稍长了些。”
智瑶暗暗心惊心忖伍封的剑术程度本已经到了极高的境界再要有所精进是十分困难的事不料一个多月不见这人又有了进境委实令人惊佩。
柳下跖点头道:“兄弟日有所进二哥为你甚感高兴想必是与董梧一战而大受启吧。”
众人说了几句闲话这时候周敬王由宫女扶了出来殿上众人一齐起身施礼等周敬王坐在中间高台后才坐回席上。
周敬王道:“远方来贡齐晋相贺正是喜庆之事。不过这王宫之中规矩甚多寡人身弱难以陪饮故而知道众卿入宫宴饮必定不欢。”
众人深以为然须知这饮酒之道原要尽兴在天子眼前便不能纵性乱饮失了分寸一个个规矩守礼连与身边宫女调笑几句也不成饮酒还有何趣?
周敬王忽然话题一转对伍封道:“龙伯仁儿一心想拜你为师龙伯却执意不允这些天王儿在宫中陪伴寡人无暇向龙伯相求。寡人深知其心思想请龙伯收他为徒龙伯以为如何?”
伍封心想:“定是姬仁见我不愿意收他为徒才请天子出面说项。”道:“微臣在成周的日子不多怕耽误了王子。何况王子的年岁还大过微臣微臣不大敢厚颜视之为徒。是以一直不敢答允并非傲慢自大。”
众人闻言无不愕然。须知能为王子之师那是极为荣耀的事这人居然不太愿意当真是意想不到。
周敬王笑道:“龙伯回齐国时仁儿想随龙伯到齐国去也好跟随受教寡人甚喜他这一番好学之心这才代为相央龙伯幸勿推辞。”
伍封心中一动忽然明白:“天子知道姬厚势大怕自己归天之后姬仁被他欺凌才会将姬仁托付给我。”点头道:“既然天子有意微臣怎敢不从?”
周敬王大喜笑道:“如此寡人便放心了宫中已备礼具仁儿即可行拜师之礼。”
当下有宫女置少牢之牲列三尊之酒姬仁展拜三次奉酒一爵九拜三爵算是成礼。
众人向伍封和姬仁二人纷纷相贺伍封见姬厚和梁婴父眼中大露异光心知姬厚心含怒意梁婴父却是羡慕嫉恨有着不同的心思。
伍封心道:“眼下被天子架上了台面日后姬仁和姬厚有所争执我便推脱不得免不了卷入是非之中。”
饮宴已毕姬仁将伍封送出宫来道:“师父明日我便到齐舍候教。”
伍封点头道:“王子有暇便来。”他出宫之时柳下跖还未出来等了好一阵见智瑶、梁婴父、姬厚、单骄、刘卷先后脚出来与他们打了招呼见他们走了又过了好一会儿柳下跖才出来二人一并上车。
途中柳下跖道:“这成周我往来多次唯独这一次是光明正大而来。本想多呆几日与兄弟说话却又怕姬厚找我的麻烦再加上国事烦忙只好明日一早便走。”
伍封奇道:“姬厚怎会找你的麻烦?”
柳下跖笑道:“兄弟还记得那一具‘雁嘤’之琴么?那是我于多年前从姬厚手上抢夺而来。”
伍封大奇。
柳下跖道:“天子宫中有美琴二具最好的并非‘雁嘤’而叫‘凤鸣’。‘凤鸣’在梦王姬手中二哥虽然甚感兴趣却不好跑到女子府上去抢何况在成周城内也不能驰骑闯入。正好那时候姬厚向天子要了‘雁嘤’之琴乐滋滋地一路夸耀拿回王城府上去。二哥便隐身于成周和王城之间待姬厚经过时飞马出来抢了此琴这不就得罪了姬厚么?”
伍封哈哈大笑道:“当日二哥抢了姬厚之琴今日却与他共坐宫中姬厚心中不知道作如何想法?”
柳下跖道:“二哥离中山已久公主新任中山王群臣未必尽服二哥怕国中有事不敢久留先前已向天子请辞。是了南郭子綦一家被人杀害未知道凶手是谁?”
伍封道:“我三天两头派人向刘卷和单骄相询都不得其答看来这还是桩无头公案了。”
柳下跖叹了口气道:“南郭子綦为人淡泊是我们董门弟子中颇为出色的人物想不到会有如此结局。”
伍封道:“兄弟与董梧一战之后董梧羞惭自杀他是二哥的师兄兄弟有些过意不去。”
柳下跖摇头道:“兄弟无须介怀董门中人我最不喜欢的便是董梧和朱平漫。董梧这人行事护短又傲慢自大生性凶残。凡有人找上门去比剑都被他杀了唯一留下一个活口便是齐国的玄菟灵。二哥身为大盗还知道人命珍贵这人却暴虐成性不像个宗师的样子。”
伍封道:“董门中人各有不同二哥行事光明任公子政事兵法通达凡事以大局为重;颜不疑冷酷无情颇能记仇;市南宜僚心狠手辣计然狡诈多智朱平漫凶残横暴这三人都被我所杀;南郭子綦却最为淡泊与其他的人不同。”
柳下跖叹道:“要说淡泊南郭子綦怎比得上老子?虽然人人知道老子在成周可能见到者少之有少二哥当年也曾悄然拜访却未能见到。这次我本有拜访老子的想法但王子仁告诉我前些天老子与关喜已经辞官西去不知所踪。”
伍封想起自己与楚月儿天天见到老子却是面对面也不能认出道:“其实见过老子的人肯定不少只不过就算见了面却没有人知道他是老子罢了。”
柳下跖道:“兄弟定是见过老子了?”
伍封点头道:“不瞒二哥说兄弟和月儿一直练着老子一门的功夫这次蒙老子不弃承认我和月儿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柳下跖愕然良久喟然叹道:“原来如此!兄弟既是老子的弟子家师早晚会来找你试剑可要小心!家师早就说过天下虽大但能与他抗手的便只有老子是以创出了屠龙剑术。虽然我想劝劝家师但他绝不会听我之劝而罢斗。这件事二哥无法阻止。兄弟虽然能胜董梧可家师的剑术要比董梧高明十倍只盼兄弟小心为上能避则避。”
伍封道:“兄弟就听二哥所劝能避则避不过以剑中圣人的本事兄弟就算想避只怕也避不了。”
柳下跖叹了口气甚是耽心。
次日一早伍封冒雪赶到城北与姬仁等人一齐将柳下跖送走这才回齐舍姬仁自然也跟了来向伍封学艺。
由于风雪甚大伍封与姬仁便在大堂上练剑。楚月儿等人无所事事自然跑来看伍封如何教姬仁剑术。
伍封道:“王子我的学问自然比不上令妹梦王姬也未必比得上你不敢厚颜以教。不过我在剑术上略有所得在晋国曾答应过要教你剑术。你先将本身的剑术使一遍我瞧瞧。”
姬仁站在场中使了一套剑术伍封见他的剑术实在平平不过根基较为扎实想来是自小便练剑的缘故。
伍封看了好一阵心道:“王子仁性格沉稳使起剑来太过中规中矩缺少变化以他的体格也练不了我冲杀决荡的剑术。”
姬仁练完之后小心看着他问道:“师父弟子的剑术是否太差了?”
伍封沉吟了一阵道:“幸好王子的根基不错是否从小练剑呢?”
姬仁道:“弟子自十岁时便向宫中侍卫学剑至今练了三十二年未遇明师。”
伍封道:“我看你的剑术非攻即守招式太过分明不过以你的性子体格倒适合这么练剑。只不过你一剑一式之中攻则不够凌厉守则略欠周密。这套剑术你练了三十多年再新学剑术反受束缚。不过我有办法可将你的剑术提高不少。譬如你这一招前刺然后往上格挡再收剑横削攻守分散而少力可以先前刺然后借转腰之力横削剑势收回时改为往上格挡攻势便凌厉得多了。”
当下一招一式就着姬仁剑术的原意加以修改将次序略为变更守式便借鉴董门御派的剑招攻势则用上叶柔和公良孺那一路剑术中的相近招式自己和楚月儿凌厉的剑招中也有两三式可用一并融入姬仁本身的剑招之中不拘一格。
这些剑招变化不大招式与姬仁以前的相似姬仁使了许多遍终于将剑术改了过来防守相当严密而攻势也强了许多尤其是那几招由伍封和楚月儿剑术中改进而来的招式威力相当惊人。姬仁越使越快觉得这改进过的剑术顺手之处反而胜过自己练了三十余年的剑术心中大喜。
到了午饭之时姬仁便留在府内用饭。他学得兴起匆匆用过了饭又自去练剑。伍封见他练熟又教他快剑之术并授以孔门公良孺那一路造势之法到晚间时姬仁使其这套剑术来不仅快了一二倍还堂堂正正气势甚雄颇具王者之意。
楚月儿等人在一旁大为惊异她们早间见姬仁的剑术古板而寻常偏他又练了三十余年要重新练来不免积习难改属于最难造就的那一类。不料伍封仍能别出心裁依着姬仁的体格心性在其本身剑术上只做了少量的改动和调整居然让姬仁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剑术增进了数倍。
晚饭之时姬仁叹道:“弟子曾向南郭先生求教南郭先生说我积习难改颇难有成不料龙伯还能因材施教使弟子大有进境。”
伍封笑道:“王子这剑术还未练好须知一套剑术练得熟了只是熟悉了招式真要用于实战却还不成非得要与人拆招不可。王子无甚实战经验这几天王子只要有暇便来由小兴儿陪你拆招。小兴儿的剑术不好不过先只能与他试试胜得过小兴的剑法后我和月儿便会陪你试招。”
姬仁十分高兴又道:“今晚家姊府中有酒宴师父要不要去?”
伍封摇头道:“算了王姬府上我便不去了。是了这些天为何不见王孙?”
姬仁道:“眼下已到年底在下派了介儿处理邑收去了。”告辞回府不提。
次日开始姬仁便来与鲍兴拆招三四日后鲍兴用剑便敌不过他了。然后由伍封或楚月儿与他试招试招之余又让展如、春夏秋冬四女、庖丁刀、鲍兴、铁勇等人与他对拆由于众人的兵器不尽相同有剑有刀有钺有布甚至还有鲍兴的大斧姬仁有三十余年的剑术根基在伍封和楚月儿指导下用这套剑术应付不同的招式兵器数日内经验大增不知不觉中剑术大进比以前厉害了六七倍已经比得上展如的剑术了。
这几日伍封一直教姬仁剑术也不曾出府不过姬仁每日都告诉他城中的消息譬如宋、卫、鲁、郑、邾、莒、蔡等国的使者6续到了成周不过这中间并无伍封的熟人伍封也不在意。最难得的是秦国派了世子赢利为使者也来向天子贺寿秦国向来不通中国这次派世子为使者十分难得。
一日圉公阳与商壶带着寺人赶到成周伍封问起了商卿的丧事圉公阳叹道:“丧事都顺利不过老商却怪了。他在其父亲棺前只是唱道:‘嗟来父兮、嗟来父兮而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猗!’然后不哭不笑坐了二三十天饿了就吃乏了就睡总之不离棺前其他人都以为老商是个呆子。”
伍封长叹一声道:“老商更近于无为之道这是他的天性。在他的眼中人的出生如同生疮死亡如同疮破因为他知道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所以不在意生死的先后。”
楚月儿点头道:“怪不得接舆师父对他甚是喜欢。他未必能吐纳却只能习练玄菟法师一门的奇术。雪儿暇时可授他养颜增力之术。”冬雪点头答应。
商壶笑道:“姑丈、姑姑你们说的是老商么?”
自此日开始冬雪便教商壶玄菟灵一门的养颜增力之术商壶练时如鱼得水武技剑术又因此大增。
这日姬仁练完了剑道:“师父到成周快两个月了有何不去舍妹府上看看?”
伍封道:“我也没有事情要找梦王姬若仅为应酬便不必去了。”
姬仁道:“眼下列国使者或是过境的使节只要舍妹一设宴便巴巴地跑了去唯有师父与众不同师父到成周以来舍妹今日已经是第八次宴客了居然一次也没有去过。”
伍封笑道:“梦王姬宴客除了饮酒说话外还干些什么?”
姬仁道:“舍妹喜欢与人述谈譬如治事之道、兵书战策、列国轶事、施政心得音律、杂玩、农艺甚至剑术无一不包谈事毕后抚琴待客。非是弟子夸口舍妹的琴曲委实是天下一绝。”
伍封奇道:“王姬也擅剑术么?”
姬仁道:“剑术倒是不会不过她见识不凡与许多剑术大家谈起剑术时却另有一番别出心裁的见解譬如智瑶、豫让、南郭先生、柳下惠、颜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