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城在临淄城西南四十余里处是齐都临淄的三大辅城之一。
当年临淄城中大火将城中建在营丘上的公宫烧掉大半齐恒公无处落脚只好住在仲父管仲府中直到新址的公宫落成才搬回去。
此后管仲便建了安平、昌国两座辅城每座辅城均建了一座小小的宫室以防不测。安平在临淄城北方偏东处离临淄城一百多里昌国在临淄西南方也离临淄一百多里齐景公时嫌二城稍远便在临淄西南四十余里处建了这座画城也建了宫室。
画城虽然较小其城高墙厚却胜过安平、昌国二城。
伍封、田恒一众狼狈而来把画城都大夫宗楼、画城司马田成二人吓得面无人色急迎入城安置命人送来美酒饭食又请城中医人为众人包扎治伤。
田恒道:“敌方人手众多今日虽然获胜但歼敌之数不足一千若是敌人收敛残兵再聚势力仍是不小须小心提防。”画城辅守临淄有兵车六十乘、士卒五千人左右在齐地各城邑之中算是兵多之城。
画城司马田成是田氏族人谨遵田恒之令紧闭城门命士卒在城头往来巡视以防敌人趁夜攻城。
伍封与楚月儿由城医敷药裹伤之后由楚月儿扶着一一看视了剩余的二府家将用饭后田恒送二人进房休息还未及举火时房中本该颇黑不料田恒颈上挂着的一颗大珠莹莹光照得一丈多处都有辉光如同拂晓的晨光透入房中一般。伍封奇道:“这珠子怎能自然光?”田恒道:“这珠子叫夜明珠是中山人的宝物。晋国六卿之乱时齐国与中山助晋国范氏、中行氏与智、赵、韩、魏四家交战中山人特将此珠送给我们田氏结好算得上是我们田氏的宝物。”
伍封咂咂称奇等侍女举火田恒自出了房外伍封与楚月儿自行休息不提。直到田府的少夫人、田盘之妻恒素率革车五十乘、家将士卒近四千人来到城中时伍封和楚月儿才出来。
恒素年约二十多时相貌端庄身材娇好此时一身戎服坐在堂中她适才听了田常述说了前事秀眉微皱。
田恒见伍封与楚月儿只休息一阵便神采奕奕、精神大振啧啧称奇对恒素道:“素儿月儿你是认识的这人就是近日来名震齐国的封大夫!”
恒素向伍封施过了礼看了看楚月儿也没有说什么。
伍封心中暗道:“我责打了你弟弟恒善又让你父亲子剑大丢面子定是对我怀恨在心。”
田恒叹道:“今日若非封大夫大展神威恐怕我们无一人能够生还哩!”
伍封道:“相国过誉了。在下无甚临敌对阵经验若非相国居中调度在下此刻只怕已在地底下乖乖地等朱平漫找我算账了。这人活着时常常‘生吃活人’就不知在下不是活人时他吃还是不吃。”
田恒笑道:“封大夫剑术厉害本相早就知道今日才知原来封大夫用兵也是大有法度不知从何处学来?”
伍封自然不能说是熟读《孙子兵法》之故便道:“在下幼时倒曾看过一些兵书兵法是说不上的无非是胆大妄为而已今日之事想想也是后怕幸好还有一些运气未至于送命。”
田恒正色道:“封大夫天生将才委实是齐国之福!”叹了口气道:“今日之险是本相平生未遇若非封大夫奋不顾身以身相蔽本相早已死在乱箭之下!封大夫为救本相而负伤此救命之德本相绝不会忘记!”
先前田恒并未对恒素说过此事此刻说出来恒素大是惊奇抬起秀目向伍封看了过去。
田恒问恒素道:“本相早已派乌荼回府报讯画城与临淄不远为何晚间才到?”
恒素道:“素儿一得消息便拿着兵符赶到闾邱明营中可惜闾邱明一早被逆叔叔邀去送吴使回国还未回城拿不到另一半兵符只好等在营中。一直等到晚饭时逆叔叔与闾邱明才回来。”
田恒怒道:“田逆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他们二人一正一副身负守城重任本相早就说过他们二人有一人出城另一人便必须留守城中今日竟然一同出城太过不成道理。他们是否怕我责怪不敢随来由得你一个女流之辈带兵前来?”
恒素叹道:“不是他二人不来只因他们喝得大醉不醒人事由家将抬回城中那另一半兵符还是素儿偷偷从逆叔叔营中拿出来才能调兵前来。”
其时各**卒调动全部以兵符为信令。此兵符一剖为二领兵之人手上一半另一半便在国君手上但田氏专权以久另一半兵符在他的相府放着是以能调动全国之兵士。临淄城守兵一万另一半兵符在田逆之手。但田逆今日出城理应将兵符交给闾邱明暂管是以田恒才吩咐乌荼叫恒素找闾邱明拿兵符。
田恒勃然大怒道:“这二人太不像话了!若今日这些人不是埋伏本相而是到临淄攻城本相又不在城中岂不是连城池也可能被攻破了?”
伍封却说道:“左司马不会不知道其中的轻重缓急何况他与闾邱明同时出去同时喝醉大是奇怪。在下心想是否这其中另有隐情?左司马的酒量如海临淄城中无人不知等闲怎喝得醉?说不定是被人在酒中做了手脚故意灌醉。”田恒与恒素都知道伍封与田逆有杀子之仇但伍封不仅未趁机说田逆的坏话反而为他开脱不禁佩服这人光明磊落绝非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田恒沉吟半晌道:“他二人送颜不疑出城断不会另觅他处饮酒若是饮醉定与颜不疑有关。”
伍封脑中灵光闪动想起今日所遇的敌人中除了那铁冠人用的是董门剑法外被他饶命不杀的那人剑法与董门剑法也大为类似道:“今日所遇的那铁冠人一手董门剑法出神入化不在朱平漫之下颜不疑也是董门之人是否二人合谋的?”
田恒猛地想起来道:“多半是了。田逆与闾邱明若是被颜不疑在酒中做了手脚灌醉颜不疑便大有时间到本相府中偷书了能到本府杀人盗书的只有颜不疑或那铁冠人那样的高手铁冠人在鱼口设伏自然不干他的事盗书之事多半是颜不疑所为。”
伍封问道:“在下有一事颇为不解那《孙子兵法》是天下奇书今被人偷了去相国似乎不甚在意是何道理?”
田恒“嘿嘿”一笑道:“本相府中之物岂是那么轻易偷得到的?其实厢房之中的那部《孙子兵法》只是尾摹了几行字中间竹简上全是空的并无文字真的《孙子兵法》被本相另放在它处安然无恙。”
伍封笑道:“原来如此嘿嘿颜不疑这人傲慢自大如此辛辛苦苦偷了部假书不知会……”话未说完忽地想起一事脸色大变。
田恒见他神色有异问道:“封大夫又想起了什么?”
伍封苦笑道:“在下是想说不定颜不疑是故意到相府偷书杀人好让相府派人去禀报相国正好看到他们在牛山坪的‘埋伏’哩!以他的本事偷书杀人还非要放一把火烧了厢房干什么?是否故意将事情闹得大一些好让相府派人禀告相国呢?若是如此此人计谋便高得太过骇人了。”
田恒也是骇然苦笑道:“如此说来说不定颜不疑早就知道那是部假书恐怕根本未带走扔在火里烧了哩。看来本相还是太小觑了这人。其实当时知道了牛山坪的‘埋伏’后封大夫便觉奇怪说该处并非极佳的埋伏之地。本相当时若派几个人去探查也不会有鱼口的凶险了。”
伍封摇头道:“谁会料到这么多呢?在下若能猜出敌人的计谋早就劝相国不用改道了是以我们都中了计与相国无关。”又道:“那一批阚止的死士绝非三两日便能收留指挥自如。颜不疑毕竟来齐国不久怎可能做到?何况他精心设伏要刺杀相国对他吴国似乎也无甚好处。这中间究竟还有什么我们猜不出的理由?”
众人沉思良久也未想出其中的道理。
田恒道:“不行今晚本相非得赶回临淄不可!素儿从临淄城中带来近四千人城中有些空虚。万一那班人图谋攻城田逆和闾邱明又宿醉未醒可就凶险了。”伍封道:“若说攻城他们人手太少又是新败之军再多五千人也攻不进临淄城去相国不必太过担心。”
田恒叹道:“本相就怕他们在城中早埋伏了人手就算不攻城胡乱刺杀了谁后果都是难以预计的。”
只因对手的计谋太过诡异每一着都是出人意料兼且手段厉害令人大有处处受制之感是以连田恒这样的人也觉每一着对己不利的事都有可能生。
恒素道:“这么黑夜赶回临淄就怕敌人又有埋伏。”
田恒摇头道:“封大夫说得不错敌人是新败之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今天再设埋伏何况素儿带了的兵不少也不怕了他们。嘿嘿本相连夜赶回临淄敌人反而会大出其意料之外。”
伍封等人觉得此言甚有道理。
田恒道:“本相仍将那近四千人带回城去。封大夫腿伤颇重不宜赶路便留在画城养伤。田成宗楼二人非大将之才不足为凭。”将田成叫来命他将信令交给了恒素道:“素儿你带画城的五千士卒谨守此城。多派探子出去如听临淄有何凶险便领兵前去救援否则绝不可妄动。封大夫擅于用兵事急时多与他商议。”
恒素答应。
伍封见田恒对恒素如此看重便知此女必是将才田恒非等闲之辈如此情势莫辨之下怎会只因她是儿媳便将军权交在她手上?
田恒又吩咐道:“素儿今日的情势颇为诡谲难辨一切以国事为重不可因小失大。”
恒素脸色微红点头道:“素儿明白。”
伍封知道田恒这句吩咐是耽心恒素因伍封责打其弟之故对伍封不利误了国家大事。他想经过今日之事后田恒心中对他应该已芥蒂尽去暂不会有不利于他的念头了。
田恒走后恒素将军中将官尽数叫来命巡城司马分三队在城中巡视以防奸细;命行军司马派出十队小哨在城外监视其中六哨安置在画城与临淄之间;又命前锋司马带两千兵守在城头其余士卒枕戈而卧。
伍封见她调兵遣将甚有法度暗暗佩服。
众人分别行事之后恒素对伍封道:“封大夫身有重伤请到房中休息。”
伍封心道:“莫非子剑还颇习兵法教会这女儿?”本想问她这行兵之法是从何处学来见她冷冷淡淡的自然也没有兴趣说什么由楚月儿扶着回房。
楚月儿将伍封扶到房中内室的床上为他解下外衣拉上薄被。
伍封拍了拍床头道:“好月儿你也受了伤不如也睡在这床上相互照顾岂不是好?”
楚月儿大羞白了他一眼走到外室。外室中还有一张小床楚月儿和衣躺下终是不放心伍封的伤势片刻便起来轻手轻脚将小床搬到内室铺好帛被一回头却见伍封仍然未睡笑吟吟地看着她神色颇为古怪不禁吃了一惊。
伍封笑道:“我就知道月儿不会放心终会进来内室中睡只是料不到你会连床也搬进来。”
楚月儿埋怨道:“公子受了伤流了好多血怎还不睡?”
伍封叹道:“月儿不是也受了伤么?若非你在我背后挡着恐怕早就被射……”他还未说到个“死”字就被楚月儿的小手封住了嘴。
伍封见她眼中露出恐惧之色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月儿又怕什么?”
楚月儿小声道:“只是说说月儿也会怕的。”小手轻抚着伍封包扎着的肩头显是有些担心。
伍封搂着她的细腰道:“其实……咦!”忽觉她腰上插也硬硬的一物问道:“是什么东西?”
楚月儿道:“是柳师叔送你的玉箫月儿怕会丢失是以入树林之前放在身上忘了拿出来。”将玉箫轻放在几上。
伍封叹道:“月儿的好处就是心细幸好我今日早上灵机一动让你穿上了‘聘礼’否则以今日的情形月儿就凶险了想想也真让人害怕。”忽想起一事正色道:“对了有件事月儿一定要听我的。”
楚月儿见他忽地严肃起来瞪大了俏目问道:“公子的话月儿当然会听。”
伍封道:“这‘聘礼’你须每日穿在身上。”
楚月儿点了点头。
伍封续道:“不过呢晚上睡觉就不能穿它了这么硬硬的摸上去或还扎手我岂非是作茧自缚?”
楚月儿听他忽地说得无耻起来吓了一跳笑嘻嘻躲了开去。她知道伍封见她担心因而胡说八道与她调笑以遣心怀。
伍封道:“可惜渠公老爷子这些天在齐国遍觅匠人无一人能铸制细铁链子制护甲何况我们家中虽藏有些良铁质地仍不够韧。天下精铁莫过于越铁天下善铸匠人也莫过于吴、越、楚三国齐国哪有这样的匠人?”说完摇了摇头斜眼瞧着楚月儿笑道:“月儿伤势如何我总有些不放心一阵养过神后让我好好瞧瞧。”
楚月儿看了看他嘻嘻一笑和衣睡在榻上。自是知道他腿伤不轻行动颇有些不便不怕他半夜忽施怪手。
一夜饱睡伍封睁开眼便觉精神大振身上的两处伤也不太疼痛连自己也略感奇怪心道:“莫非老子的吐纳术还能生肌止痛?”
漱洗过后早有人送上饭食。用过了饭伍封与楚月儿出到堂上便见恒素一身戎服坐在堂上秀眉微皱正自寻思。
恒素听见脚步声抬眼向他二人看过来。
伍封见她眼睛微红脸上略显疲态问道:“少夫人可是一夜未睡?”
恒素不知如何似乎对他的敌意减了许多轻叹了一声道:“昨夜探子连连回报说临淄城外四处有细微的战马嘶鸣之声似是有人要大举攻城但闹了一整夜却未见动静幸好百姓不知就里未受太大惊扰。”
伍封大感奇怪:“莫非真的有人敢攻城?”
恒素道:“相国亲自带人守在城墙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却未见对方人马更未见钩提壕桥之类的攻城器具城中派出了先后七批探子均是一去不还是以难知对方虚实。”
伍封道:“昨晚少夫人派了六哨人马探查莫非也没有查到什么?”
恒素摇头道:“这六哨人马主要是探查临淄与画城之间的要道原是怕敌人用调虎离山之际中途设伏伪攻一城而引它城救援攻击援军。两城相距数十里这是第一要提防的事。因此他们探不到临淄城下之事不过他们今早便接到了乌荼的马车护送而来。”
伍封道:“相国派乌荼先生来有何吩咐?”他想乌荼当然不会没事找来若非田恒派来怎敢私自出城。
恒素见他心思敏捷瞥了他一眼道:“相国命他趁夜出城将昨夜临淄的情况告诉我们顺便看看画城有何动静。妾身正自烦恼不知是否该派些军马赶到临淄城去。”
伍封吓了一跳忙道:“千万不可。临淄城高墙厚东有淄水南北西方有三丈护城河易守难攻。守城兵马虽只有一万人但各府兵甲与宫中侍卫加起来恐怕也有万人再从百姓中选出一万精壮男丁也不太难有此三万人守城对方若无六七万人的话就算孙武亲来也未必能攻下城池。依在下看来对方定是虚张声势另有所图决非真的攻城。”
恒素见他说得颇有道理问道:“封大夫何以如此肯定?”
伍封道:“对方能悄没声潜到临淄城外自然不是它国派兵偷袭想来还是昨天埋伏的那班人。相国说他们主要是阚止原来的三千死士昨日一战或死或伤如今能战的不会出两千人。就算他们还有其它的人手怎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否则怎能做到这么神出鬼没?以这么一点人手来攻城岂非可笑之极?是以他们只已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相国多半也猜到这一点。”
恒素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相国为何不索性派人去捉拿一举歼灭?”
伍封道:“既然明知他们虚张声势另有图谋就必须了解其所图谋之事才能有所行动。万一他们在城中另有玄机故意将城中兵马引出岂不糟糕?相国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怕城中有失。都城重地稍有损折便会使国家有伤若是换了在下也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恒素道:“那就由画城派出军马协助临淄兵士剿灭这些人岂不是好?封大夫何以又认为不可呢?”
伍封道:“万一对方佯攻临淄实指画城呢?画城守兵五千、革车六十若是派人到临淄兵多则城空兵少又不足真是带走了二三千人被敌方进攻画城那就糟糕之极了!画城虽小但自景公开始便大力营治城墙之高仅次于临淄墙厚更有过之兵甲精良积粮无数。此地离都城不足五十里西有鱼口之绝地东有牛山之茂林南有水北有山易守难攻。若据有此城进可以攻直逼都城朝午至退可以守急切难下是以要紧之极。若被敌所据便会成齐国的心腹大患。”
恒素佩服不已道:“听封大夫之言令妾身茅塞顿开。怪不得田力等人对封大夫佩服得五体投地、赞不绝口!”
伍封心道:“怪不得一夜之间你对我态度大变原来是找田力等人谈过知道我冒死救了你的家翁一命的详情!”其实昨日他救田恒之时对救了他的后果根本无暇考虑只知大家共同对敌不忍看着他被敌射死。如今不仅田恒对他芥蒂尽除连恒素对他也大有改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一来至少与子剑之间的仇隙便大有可能化解了。
说了一会儿话乌荼走进堂来道:“少夫人若是无甚吩咐小人便赶回临淄城中去了。”
恒素道:“也好回去后就说封大夫以为敌人是在虚张声势多半另有所图谋不易轻动我在此城暂守以防不测。”嘱咐道:“相国昨日辛苦了一天又连夜守城太过辛苦不如由逆叔叔守城回府休息免累坏了身子。”
乌荼答应道:“少夫人孝心格天小人自会照实禀告。不过今日一早政少爷便自告奋勇代相国守城此刻相国多半已回府中休息去了。”
恒素闻言脸色微变待乌荼走后慢慢皱起了眉头。
伍封见她忽地又想起了心思心道:“此女城府颇深我与她说了这么久她从未直抒己见此刻又不知在想什么?”顺嘴问道:“政少爷是什么人?”
恒素道:“政少爷是相国的次子现为安平司马。他与妾身夫君从小在家父馆中学剑甚得家父喜爱。”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
伍封见她语气之中对田政这小叔子师弟并无多少好感心想这里面说不定涉及田家内部的争斗人家的家事与己无关借口回房养伤与楚月儿回房去了。他心在想:“月儿这丫头乖巧无论我与人谈什么都不爱插嘴。若换是公主多半会好奇乱问。”想起妙公主这刁蛮丫头嘴角不自主地露出笑意心想:“公主若是知道我受了伤多半吓坏了吧?”
回到房中伍封与楚月儿练了一阵吐纳术觉得浑身舒畅便道:“月儿若是去见老子你高不高兴呢?”
楚月儿喜道:“那是最好。”
伍封道:“暇时我非得去一趟不可。我看老子学贯天地能听到他的一言半语恐怕大有好处。”
两人闲聊了一阵医士来为二人查看伤势看只过一夜二人的伤口便渐渐收口大是奇怪:“如何二位之伤好得如此之快?封大夫体格健硕形如天神伤好得快些也就罢了何以小夫人的伤也能好得如此之快?”
伍封笑道:“这都是先生你的功劳了。”
医人摇了摇头颇有些不解慢慢去了。
伍封问道:“月儿接舆先生可曾说过这种吐纳术能生肌治伤?”
楚月儿摇头道:“没说过不过他说这吐纳术妙用无穷慢慢练之日久便会渐渐体会。”
伍封想了想问道:“月儿你的伤还痛不痛?”
楚月儿摇了摇头。
伍封笑道:“好不好我们今日就赶回临淄回去看看公主呢?”
楚月儿喜道:“月儿正想此刻公主定听说我们受伤的事多半担心得紧。”
伍封二人略略准备然后去见恒素说要回临淄去。
恒素奇道:“二位的伤势未愈何以今日便要回去?”也没怎么挽留。
幸好鲍宁鲍兴只受了点片外伤驾好了铜车伍封又吩咐其余家将小心养伤愈后才回临淄田力受伤极轻对伍封说也要先回临淄伍封便带上他驱车出了城。
伍封见那枝大铜戟仍插在车上顺手摸了摸叹道:“当真是世事难料这只铜戟是公孙挥之物渠公竟将它收藏起来。若非渠公将这东西放在车上昨日之事还真有些难办。”
鲍兴叹道:“若非公子昨日将我们推下车恐怕早就射死了。是以昨晚我与小宁儿说起以后若遇险情我们再似昨日般无用定会连累了公子日后非得内穿甲胄不可公子方可放心与敌人交手。”
伍封笑道:“府中兵甲甚多你们去挑几套好的便是。”想起恒素一身戎服另有一番风姿飒爽处便向楚月儿身上打量道:“改天让月儿也穿一次甲胄定会有与众不同的美处。”
一路上顺顺利利到了临淄城下便见城门紧闭气氛甚是紧张。
伍封昨天大展神威之事一夜间已传遍了临淄城城上守军对他无不佩服之极那城门司马名叫张悦伍封每过此门常与他闲聊几句是以颇熟。张悦见是伍封的马车便开了城门放了铜车进来。
伍封与张悦笑谈了几句顺嘴问道:“如今城头上是否左司马厮守?”
张悦道:“左司马与闾大人急病未愈此刻由政少爷守城。”眼中露出了不屑之色想是对田政并不服气。
伍封寻思:“莫非田逆二人仍然宿醉未醒?”也不甚在意。
田力下了车告辞回相国府上去了。
鲍宁问道:“公子眼下是进宫去还是先回府?”
伍封心想先得将公主安慰一番免她担心便道:“还是先到宫里头去吧。”
正此时忽听一人大声叱骂:“何以不得本司马的将令便私自放人进城?”
张悦答道:“禀政少爷是封大夫进城。”
伍封听见“政少爷”三个字便知那人是田恒之子田政向田政看过去只见他三十岁许生得倒是颇为清秀只不过脸色灰白显是有些酒色过度。
田政一边从城上走下来一边喝道:“无论是谁也须先行禀告才是。谁知其中是否有诈呢?”
伍封解围道:“不干张司马事是在下情急催促张司马迫于无奈只好开门放在下进来。”
田政哼了一声不理伍封叱张悦道:“你如此自行其事是否不将本司马放在眼里?”
张悦小声道:“禀政少爷小将身系城门防守之责自会小心谨慎是否放人原是小将之责权何况政少爷也未曾吩咐过。”他身为城门司马官职虽小却是专司城门防守若是连是否放人进城之权也没有还叫什么城门司马?若是主将事先有过吩咐命每有人进城须先行通报他才会先行禀告。
伍封不料这人颇具胆色竟敢顶撞田政。
田政大怒道:“好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城门司马竟敢违背本司马的军令本司马非得重重治罪不可!”便要叫人将张悦拿下责罚。
伍封见田政一幅趾高气扬面空一切的样子心想此事因己而起“嘿”了一声淡淡地道:“不知张司马违犯了政少爷的哪一条军令呢?”
田政一时语塞。
伍封道:“政少爷既是预先未有军令张司马自司其权怎算违令?政少爷要将他治罪岂非冤枉了他?”
张悦和旁边兵卒都十分不屑地看着田政。
伍封心道:“这田政定是恣意胡为以至兵士不满这人不知恤军一个上午便搞得神憎鬼厌真打起仗来谁会听他号令?”淡淡地道:“在下倒有一个主意政少爷不如与在下一起去见相国由相国来处置如何?”
田政知道自己并无道理到了田恒面前父亲也不会偏帮于他反而还会大加责骂哼了一声走开。
张悦小声道:“这政少爷一早上城便大脾气多半是见兵士不大服他欲杀人以树威信便将一个巡城司马定了绞刑入黑便要绞死挂在城头说是可起阻吓夜袭敌人之效。”
伍封奇道:“那人犯了什么军令?”
张悦道:“此事其实与封大夫有关听说前晚封大夫遇刺恰好是他当值当晚回营便被左司马扣押在营房准备议定其罪。可昨日一早左司马和闾大人便出了城回来后又染病至今未起。按理最多是责打十棍偏遇到这政少爷要杀人立威也算是倒霉之极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着伍封眼中露出热切之意。
伍封知道他故意向自己说这事定是想自己救那人一命问道:“那人应是叫蒙猎吧?你与他是否交好?”
张悦见伍封连名字也知道便觉事情有望大喜道:“他是小将的同乡。”
伍封拍了拍他的肩头微笑道:“若是入黑再施刑那便来得及你放心吧!”
伍封本来高高兴兴地进城被田政这么一闹心情大坏入宫路上叹道:“这田政如此不成器相国怎会让他守城?”
楚月儿道:“这人其实能言善道颇得相国倚重常常借故到二小姐处向我纠缠总被二小姐轰了出去好生厌人。今日他不过是有些失态罢。”
伍封恍然道:“怪不得他一双贼眼总是在月儿身上溜来溜去原来是见了月儿食指大动方生妒忌之念又不好找我的不是便拿张悦来出气了!”又叹道:“这也难怪他你看这大街之上谁不是眼珠子乱转借故往车上瞧来?我只道是自己讨人喜欢如今才知他们看的是月儿哩!若是他们人人有一个相国老爹恐怕早就一拥而上将我揪下车去自己爬上来一亲香泽了吧?”
楚月儿“呸”了一声嫣然娇笑令大街上不少偷看她的臭男人魂飞天外行止失常以至被身旁的健妇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一时到了宫城伍封因腿伤之故便由楚月儿扶他进去。
楚月儿这是第一次进宫伍封本以为她会高兴跳跃四周游看谁知这丫头对宫内美景毫不在意一双俏目始终放在他身上未曾稍离。
伍封进宫次数多了早就心中有数。若是先见齐平公不免又把他先赶到公主寝宫便有天大的事也不会理会。是以须先向公主报到然后再见齐平公。
二人一直往后宫而来还未进妙公主的寝宫便见妙公主哭着飞跑了出来扑在伍封怀里。
伍封知道她是因自己受伤乃至如此搂住她笑道:“公主不要哭了你夫君健壮如牛些许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妙公主见他竟以夫君自居“呸”了一声埋怨道:“昨日才受伤怎不留在画城静养一路上颠来颠去若伤势转剧就麻烦了。”
楚月儿在一旁道:“公主公子是怕你担心才赶了来让你瞧瞧哩!”
妙公主道:“我才不瞧他哩!”口里虽这么说却侧头向伍封身上打量关心地问:“你伤在哪里?严不严重?要不我将华神医传了来?”
伍封笑道:“这点伤不算什么只是肚饿得紧公主能否赐夫君一饭呢?”
妙公主才想起他们一早从画城赶来如今时已至午自是肚饿命人奉上饭食又叫了两个寺人到宫门外专停车马的大院送饭给鲍宁鲍兴二人。
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