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
肌肤似如奶油融化般,逐渐透明,泛着粉色,即将随着清风的拂绕,无声无息的隐没。
这一隐没。
好像……
就不回来了。
李星和看着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
忽地。
一把拽住了她的细腕,清润的目光里,是一种不安和紧随,但很快压在心头,藏在漆黑明亮的瞳里。
悦然微笑的出声。
“你会回来的吧。”
“嗯?”
“熙贞,你会回来的吧。”
“是啊。”
“不对,你向我保证,你会回来找我,回到这里找我。”
“我……”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纠结一番自己的时间够不够用,应该是担心安全吧,想通后露出大大的笑脸,迎春花而般。
在他执着灼灼的眼神注视下,发誓似的,肯定点头。
“保证。”
“我会回来。”
“我会回来找你。”
“我会回到这里找你。”
这一句诺言,答应了就不再反悔,是一次契机,是一次转机,是一次新的重生。
多亏这一句。
感谢这一句。
“熙贞。”
“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一定。”
乘着这样温柔的叮嘱,白色BMW温顺的行驶在路上,一点一点朝着心之所向而去。
狎鸥亭。
Joe开设的琴行,也是她为了拍摄《BLUE》而学习钢琴的地方,更是……
今天,她将要见到从未谋面的爸爸,他为了接近自己的落脚点。
Joe说。
让自己在这里等他。
只是,狎鸥亭是著名的商圈,今天琴行的附近过于宁静了些。
她没多想,推门而入,走了几步,发现琴行新换了店员,是一位非常陌生的面孔。
“您好。”
男店员身材不仅修长高大而且结实,他正系着店服,询问自己中意哪一款钢琴。
“你们老板让我在这里等他。”
“好的,您请坐。”
奇怪。
Joe说他开设琴行就是为了方便和自己接触,没想过正经做生意,所以没有聘用额外人员的。
算了,安心等吧。
“要喝点什么吗。”
“随便。”
她注意到,这个店员脚下穿的竟是SilvanoLattanzi鸵鸟皮鞋,全球限量600双,不由纳闷起来。
一双鞋顶普通人一年工资。
那这人干嘛要来这里工作?
不多时,男店员将饮料端了上来,多么凑巧,漂亮的玻璃杯里,是浓郁酸甜的葡萄汁。
她最喜欢的葡萄汁。
“谢谢。”
南熙贞礼貌道谢,伸手接过的时候,余光瞥见了对方手腕上的腕表,Rolex的白金款。
真的好奇怪。
能戴起Rolex的男人,需要打工吗?
说不定是Joe的朋友,帮忙看店呢,很快,这些疑问就被她紧张期待的心情驱散了。
怎么还不来。
快来吧快来吧,她已经想好了,第一次见爸爸时,要做什么表情了。
首先,不能哭,因为今天的妆容整整花了她三个小时!
要笑,要开心的笑。
午餐吃什么呢。
法国菜吧。
爸爸是法国人嘛。
嘻嘻。
她想想就开心,喝着果汁耸耸肩,一手撑起脸蛋,看向骄阳炽烈的窗外,树影投射下了婆娑碎光。
男店员警惕的望着她,避到视线盲区,来到洗手间打开了对讲机。
“下一步怎么做。”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快要三个小时了。
Joe还没有来,甚至一通电话和短信都没有,这么慢吗,他不是说已经有人帮爸爸脱困,很快就能来见自己?
奇怪。
她坐在椅子上认真的补了妆,然后摸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要知道,为了今天,自己可是特意避开了崔政奂和宋禹廷。
甚至是从医院出发。
就连车子,都是借权志龙的老车。
就为了低调行事。
实在不耐烦了,她拨通了Joe的号码,一直让自己等消息,还是主动出击的好。
谁想。
没人接。
她惴惴不安的放下手机,咬着下唇,盯着桌面发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仿佛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很快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现在不方便】
【熙贞今天恐怕不能见面了】
【等我再联系你】
不能?不能见面?
搞什么?
那她岂不是白白期待一晚上,究竟哪里不方便,是爸爸他又改变了心意吗?毕竟Joe说他还没有彻底消化。
着急,急死人。
可人家都说不行了,那么今天她只能先回去等消息了。
好失望。
来时兴高采烈,去时垂头丧气。
她没精神的告别了奇怪的店员,一个人上了车,坐了好久,才收回注视琴行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心情不那么焦急。
就在驱车驶离的十分钟后。
尹馨妈妈打来了电话。
“熙贞,今天能回家吃饭吗,妈妈好想你。”
“好吧。”
“外面风大,下午降温,你穿那么短的裙子会冷,还有,高跟鞋挤压脚趾,那么高那么细,你的脚怎么受得了。”
“好啦好啦,知道了妈妈,我拿了外套,马上就回来呢。”
“妈妈等你,熙贞啊。”
“嗯?”
“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最爱你。”
她有点想撒娇了,轻哼了一声,心情稍微变好,结束通话后,看着未接来电,是昨天拨出去的那几人的回电。
车银优和罗渽民的未接。
唉……
她昨天怎么那么幼稚,光想着气人了,打了这么多人的电话,一晚上没有消息,白白增添麻烦。
于是。
她短暂的停下车,想要发消息回复,后视镜里,这张精美绝伦的小脸带着微笑,一字一句写下短信。
【我没事千万别担心哦】
【现在开车中等到家后再联络吧】
——From:熙贞
编写完毕,她正准备要按下发送键的时候。
猛地!
真的是一刹那间!
闪电般!火花般!
整个人懵在座椅上,久久不能回神,明澈眼里透露出不可置信,慌慌张张的再次调回Joe发送的消息页面。
睁大眼睛,惶惶然的盯着看。
上面写的字为——
【熙贞今天恐怕不能见面了】
熙贞?
熙贞!
Joe不会这样写!他没有这样写过自己的名字!他是意大利人,为了速成韩语,只会听和说,几乎不会读写。
最关键的是!
他称呼自己,写消息,从来都是【Heej】,而不是端端正正的【熙贞】,这是他的书写习惯!
等等。
店员怎么会那么巧,就端上了自己最爱的葡萄汁,好像非常了解她一样。
还有。
他的SilvanoLattanzi鸵鸟皮鞋,他的Rolex白金腕表,还有他异常高大矫健的身形。
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此时。
脑子里又忽然响起一阵温柔关怀的女声,可这分这秒听起来却令人毛骨悚然。
【熙贞,你穿那么短的裙子会冷】
【熙贞,你穿高跟鞋脚会疼】
怎么会。
怎么会。
妈妈怎么会知道自己穿的是短裙,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穿的是高跟鞋?
明明今天根本没有见过面!
天呐……天呐。
她浑身打着哆嗦捂住了嘴,强忍着,没有将眼泪掉下来,奋起一股力量,忙不迭的重新启动车子,猛打方向盘。
骗自己!
他们都在骗自己!
Joe一定出事了,人绝对在他们的手里,说不定……爸爸也……不行!不行!
原路返回!
她要原路返回!
他们知道。
他们知道今天自己要和Joe见面。
可是……
竟然联合起来骗自己,竟然特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等着自己上当。
他们什么都知道。
但他们都在骗自己!
这辆愤怒中行驶的BMW,驰骋在路上,没有注意到,身后也有一辆不紧不慢随其后的车子。
终于发现了吗。
宋禹廷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以来,他什么情况都知晓,包括国内与法国之间的暗流汹涌,但都要装作不明白,装作不清不楚。
这一次。
他不想装聋作哑了。
不过,怕是要保不住工作了。
也没关系。
反正他不想干了。
因为。
他是一个人,他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他有怜悯,他有同情心,他希望一个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去吧。”
“你要的,就在那里。”
宋禹廷停下了车,关闭了行车记录仪,扔掉了对讲机,拔断了窃听器,然后独自静静坐在车里。
没有将一个人的返程汇报交待。
他望着前方远行的影子,默默微笑,眼神里充满祝福,还有一种极亮的光,熊熊,棘火。
她发现了!
她发现了这些人可耻的勾当!
她绝不会妥协!
谁也无法阻挡。
去吧。
你要的。
就在那里。
狎鸥亭。
白色车影一阵飓风似的刮过,快准狠的停靠在琴行门口,戍守周围的“警戒人员”震惊而诧异的看着此车的烈火气焰。
来不及……
根本来不及通知里面的人撤离!
“糟糕!”
“怎么办!人已经进去了!”
“对讲机呢?”
“老子的对讲机呢!”
那个小祖宗怎么忽然就掉头回来了?
杀了他们一个回马枪!
琴行里。
古有圆桌会议,今有豺狼为奸。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因缘所生义,是义灭非生;灭诸生灭义,是义生非灭。
他们是愚人,放不下灯炬,就算会烧到手,也要竭力拼搏。
他们断不了缘与义,没有智慧,灭不了诸生爱欲,混沌沉沦。
可生死悠悠无定止。
几回生,几回死,人类本就是争抢厮杀,为得想要而不择手段之物种。
势不两立,无比仇视。
原是这样的他们,居然也有一天团结的坐在这里,探讨关于,来自法国的“抢人”告知书。
“法国那边怎么交代。”
“你们可是绑了人。”
“你没有参与吗?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那个意大利男人已经和熙贞联络上了,后面要怎么糊弄过去,想清楚了吗?”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所以。”
韩鹤成拧着眉心,他从未设想过熙贞的生父会找到这里,也没有料到,这个男人根本不一般,他能驱使得动法国外交部长德里安。
岂是平庸货色?
“那个男人到底什么身份?”
“你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
“够了。”
成长宇一声呵斥,他一向知道这个女人任性妄为,又是发动军事政变,又是草菅人命,说搞死《东亚日报》的副社长就搞死,狠心狠情,冷血动物。
却发现,她也有慌神的一天,她也有手足无措,她也有毫无办法的时候。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回复大使馆的质问。”
“目前整个检察厅都要为你们收拾烂摊子!”
“外交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人呢?你们把人搞到什么地方去了?”
韩鹤成无可奈何,指了指二楼,也就是曾经一个孩子摔下来的楼梯方向,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搞疯了。
她竟然……竟然……直接带人截了法国驻韩大使馆的车!
要命!
真要命!
“不行……绝对不行。”
这女人,锐利如明月珰,狡猾似雪里剑,刀尖精魅,美丽的面容透露出深深的憎恨与厌恶。
“熙贞,不能让他带走。”
一旦法国接走了熙贞。
那个男人,会为了报复自己,永远不让她和孩子见面的。
因为她已经“死了”,因为她已经没有资格。
加上。
加上现在自己才知道,那个男人当初根本不是什么留韩交换生,他在法国,他在法国是……是……
只要见了熙贞,只要看见了她的孩子。
一定会为了报仇,立马夺走她的血脉,夺走她唯一的宝贝,狠狠的复仇。
“消失。”
她眼眸撩起,冷静启唇,眼底披上了崖边危险的瑰色,艳烈狠辣,剧毒心肠。
“让他消失。”
这样。
一切都将平息。
室内万般死寂,无人说话,良久良久,才响起了一阵无比惊惧的男声。
“熙贞?!”
女人恐慌回头,在身后不远处,背光的一片茫茫里,赫然站着她恨不得含在嘴里的宝贝心肝。
“你……你们……”
【忌恐忌怒忌恐忌怒】
【切记切记】
熙贞清澈的明眸里盛满滚滚欲落的水珠,仿佛小草似的,稚嫩无依,她害怕极了,她又恐又怒,她浑身发抖,她头昏眼花。
“你们……”
“好可怕。”
泪花怦然跌落,照映眼前如此荒唐可怖的一幕。
上帝啊。
终究不睁眼。
生父详踪——追赶红日(二)
“她心情不错呀。”
刘亚仁笑容都变得纯真许多,他在等,等着熙贞给自己带来好消息,因为她说。
从今天开始。
将是全新的南熙贞。
“志晟。”
“你的衣服。”
朴志晟从经纪人手里接过衣袋,不情愿要了,不好的回忆让他情绪低落,但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匆忙见的那一面。
又别别扭扭的笑了。
“志晟!”
“今天我要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找你玩。”
她露出了今年来最真心最快乐的笑,不是心碎,而是艳阳那般炽热,漂亮到让人温暖的笑容。
哼。
他想。
希望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吧。
“没事了?”
“你能不能说清楚啊。”
朴宰范一天下来什么也没有做完,心思不在工作上,要怎么回复埈京啊,gray告诉自己熙贞没事了。
怎么回事?
现在是不带他玩了还是怎样?
damnit!
“真没有。”
“她方才高高兴兴的赴约去了。”
临走前还说。
【哥,不要怪权革和基石哥】
【他们误会了而我也为了气他们故意打电话】
【所以两平啦】
【当时仇当时消】
【我已经不在意啦我要开开心心的见一个人】
【回来告诉你好消息】
究竟什么好消息。
李星和花费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想通,但内心好充实,他觉得,熙贞又回来了。
不谈爱情,不论私欲。
只是单纯的为,她愿意和自己讲真心话而感到欣喜。
因为。
他和她,还有他们,曾经是形影不离,亲密的朋友们。
“需要帮忙吗?”
“我自己来。”
权志龙拒绝了姐姐的好意,他做着一道红酒炙鱼,熙贞最爱吃鱼,跟猫似的。
“什么时候结婚啊。”
姐姐暧昧兮兮的凑近笑问,眼神里都是亮光,父母的意思呢,志龙喜欢就好。
他没答话,不是没底,也不是犹豫,更不是缺失信心或时机。
自己要的,是熙贞的舒服。
爱。
才是这样。
一簇紫红色的火苗窜起,权志龙惊呼一声,笑语连连的为今晚的餐点做准备,那将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夜晚。
如果是的话。
他希望自己带着熙贞远去法国,永不返回。
只因那爱,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双刃剑。
肉体凡躯,片甲不留。
什么恩,什么仇。
在这把剑下,没有任何回击的能力。
命理大师讲。
【朱雀跃辉浴火重生】
【逢6遭劫6岁活下来则贵显】
【24岁大劫顺利度过则万事无忧】
今年刚好24岁。
是劫吗?是难吗?又或是那躲不过的苦与厄?
等到三星的高室长,等到青瓦台警卫处长朱永勋接收指令赶到狎鸥亭一所琴行时。
步入室内。
听见的就是一声嘶哑的幼兽哀嚎。
“你们骗我!”
“你们有将我当做一个人看待吗!”
“我要上去,我要上去!”
“熙贞!熙贞!你听错了,你真的听错了!”
南妈妈一把抱住她,化身慈母,诱哄安抚的拍她的背,却迅速的向其他人使眼色:立刻清理楼上!
“没有,我没有听错妈妈,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此时此刻依偎在妈妈怀里,流着泪,眼里盈盈希冀,哀求,请求,只为了24年来痴心妄想的一场梦。
“他在上面对不对?”
“我的爸爸在上面!”
爸爸。
这一词多么刺耳。
韩鹤成心里不是滋味,熙贞再怎么乖巧的说将自己当做爸爸,可她从没有真正喊自己一次,光明正大的唤一声爸爸。
他明白。
她是为另外一个男人留着。
“妈妈,让我见一次爸爸,求您了。”
“妈妈我爱您,我不会离开您,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爸爸是谁。”
“妈妈!妈妈!”
南妈妈抚摸她的小脸,轻轻擦去滚烫的泪水,神情要多温柔,她的那颗心就有多么的狠硬。
“没有,傻孩子,上面没有。”
“你听错了,乖,跟妈妈回家。”
“有!有!上面有!我知道有的,Joe说爸爸来找我!他就在这里!”
“我不要和您回家,我要上楼,我要见他。”
她开始拼命挣扎,誓要挣脱这个迷惑性极强的温暖怀抱,越来越大力,越来越疯狂,使得快要抱不住她了。
突然。
头顶处的二层传来了动静。
似乎是听见了小兽的悲鸣。
血浓于水,血浓于水啊。
“Heej!”
异国腔调,含糊不清,一位意大利男人的怒喊。
“他在这里!他就在这里!”
“不要相信他们!”
“你的父亲就在这里!”
她惊懵恍然梦中,粉颊上还挂着泪珠,一动不动的仔细听着,欣喜若狂。
是Joe,是Joe。
他没有食言,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爸爸!爸爸!你们不要碰我!”
“爸爸!爸爸!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余光一瞥,发现了不远处的朱永勋,顿时眸光一亮,拼命的朝他求救。
“叔叔!永勋叔叔!”
“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叔叔!”
“鹤成叔叔!长宇叔叔!”
“我求求你们了,让我见见他吧,一面,就一面!”
“妈妈!”
“妈妈我爱您,您让我上去见他吧!”
“他是,他是爸爸!”
“妈妈!”
“叔叔!”
南妈妈看着快要发疯的孩子,眼里没有自己,怎么只能看见一个虚无缥缈的代号,她要抱不住了,厉声朝身边人喝道。
“还不快动手!”
“快!抱住她!不要让她上去!”
于是成长宇马不停蹄的处理楼上的糟心事,韩鹤成笨手笨脚的和她一起抱住这个声泪俱下的孩子。
“熙贞,熙贞,你真的听错了。”
“那个意大利男人是骗子,他在骗你,你不要相信。”
“熙贞,熙贞,看看妈妈,你看看妈妈。”
“他们在骗你,傻孩子,妈妈抱着你,妈妈抱着你呢。”
伴随着一男一女的安抚拥抱,就连……就连唯一的希望,朱永勋,是文叔叔派来的永勋叔叔。
都视若罔闻,转身上楼,留下了无情的背影。
原来。
原来……
文叔叔知道,他也知道,韩叔叔,成叔叔,妈妈,尹馨妈妈,舅舅,他们全都知道。
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他们欺瞒自己。
哄骗自己。
折磨自己。
没有人,没有人能帮她。
只要在韩国,在偌大的权利真空下,他们就是上帝,他们就是宇宙的主宰。
没有人,没有人能帮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样。
她眼睛充血,掺杂泪与怒,悸与恐,死死地盯着楼上,咬破唇,咬破舌,歇斯底里的哀恸嘶鸣。
近在咫尺!近在咫尺啊!
这么近!
距离如此近!
可——
就是得不到!
她得不到!
“不!”
“我不要!”
爸爸,她最想见到的一个人,赋予了她一半生命的人。
“爸爸!”
为什么不让她得到!为什么啊!为什么自己没有资格得到!
“不!”
“我不要!我不要!”
眼睁睁,她眼睁睁看着,似地狱里硫磺火的焚烧中,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人,一步一步离自己远去。
她看不见,她看不清,有人蒙住了她的眼睛,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
世界安静了。
但是世界没了。
什么都不剩。
什么也不留。
整个琴行,宛如一片战后的废墟,在一队一队一列一列的警卫和保镖的掩埋下,恢复了尘埃里的静谧。
展现了最让人作呕的虚伪和平。
是死寂,是坟地。
恐怒,怒恐。
彻底摧毁了一个人!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孩子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一个孩子堪堪维持理智的神经崩断了。
“我恨!”
“我恨你们!”
几个大人都控制不住的发疯、撕咬、癫狂、在触目惊心的泪水狰狞中,在声声尖锐的哭嚎和惨叫下。
她美好而珍贵的梦。
破碎了。
“我恨!我恨你们!”
折磨疯了,宛如浮萍里的飘絮,血红双眼,粹着无法解开的恨意,满腔仇,燃尽生命之光的爆发。
“为什么要生我!”
“为什么要让我出现在这个世界!”
“我没有要来!我没有要出生!”
“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我不要来!”
“我要回去!”
“到底为什么要生下我!”
“说啊!说啊你们!”
冲天的浓烈恨意,骇心动目的怨愤咆哮,一瞬,震住了场内这些爱欲难分的大人们。
是心碎。
泪水弥漫了一切。
上帝不曾睁开眼。
“恨你!”
“妈妈我恨你!我厌恶你!我憎恨你!”
“我恨你把我生下来!”
“我将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就是死也会记住你们!我就是下地狱也会恨着你们!”
“我恨!”
“我恨啊!”
可是啊。
爸爸妈妈。
她多么多么想连起来,喊出这一声声呼唤,她多么多么想,拥有普通人的幸福。
爸爸妈妈。
她的爸爸妈妈。
她爱她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抱一抱她吧,她好难过,如果爸爸妈妈能抱一抱就好了。
这样。
她就是一个正常的小孩。
爸爸妈妈。
我会听话,我会做一个乖孩子,我会好好学习,我会与人好好相处。
我会热爱生活,我会热爱这个世界。
爸爸妈妈。
抱一抱我吧。
我好累,我好难受,我不舒服,我生病了,我想躲进你们的怀里,我想被你们带着爱意抚摸。
如果我拥有你们。
我真的会听话。
好好吃饭,好好长大,认真对待每一个人,善良而开心的活着,努力而快乐的活着。
不再任性,不再张狂。
我会去爱自己想爱的人,没有轻视,充满欢笑,甜蜜开始,温柔结束。
这样。
她就不会变坏。
这样。
她就不会是一个坏小孩。
那般搞砸一切,漫无目的的放肆下去,寻找每一个能安慰自己的东西,贪婪地,狂妄地。
让爱自己的人伤心。
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