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是不想要这钱的，又不好驳了林国光的面子，就甜甜一笑，道：“谢谢舅舅，那我俩回去了。有空到家里来啊。”

“哎，替我跟家里长辈问好。”

姐妹俩走出胡同往公交车站走。

姜杏儿脚下一顿，质问小桃，“妈让我们来借布票，你怎么就让我出来了呢？布票没借着，可怎么跟妈交代？”

“姐，你觉得咱们开口了结果会跟现在有差吗？你看咱舅妈，她是能借布票给咱们的样子？要是她能借，就不会把肉藏起来不给我们吃了。”

中午林国光问那肉的语气，明显是很意外的。那说明什么？说明肉让邬彩琴给藏起来了，说明她不愿意用肉菜招待姐妹俩！

姜杏儿反驳，“不能吧，也许是我们想错了。”

“所以姐，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我一人这么理解的，对吧？一个人或许会错意，两个人都有这想法，大概率不会错的。”

小桃又说：“刚才舅妈说你定亲那事，说起来那意思，你说你气不气？”

姜杏儿含住下唇，没吭声，脸色是不好看的。

“看吧。”小桃摊摊手，“而且她说完一次，你已经不高兴了，回头她还说一次。什么用心？就是埋汰人的意思。惹了咱们，好让咱们没脸提今天来的目的。”

小桃拉着姐姐往前走着，“咱们这舅妈精明，看穿咱们今天必定有所求，她不好当着舅舅的面拒绝，就想出这么一招，挺管用！”

姜杏儿沮丧，“她管用了，我俩要倒霉了。”她妈准少不了一顿骂。

小桃也想到了，“这不是我们的错，她自己肯定也知道这事难办，不然她自己怎么不来。兴许她出面咱舅妈能借点。”

但是林女士自认很有骨气，不想被娘家人看不起，所以很少亲自出面。

“好了，反正求人家的事成功的概率都是五五分，成或不成对半。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另想办法。吃糖。”

小桃把兜里的水果糖掏出来哄姜杏儿开心。

姜杏儿也有两颗，推开小桃的手，“你吃吧，我有。”她自己没吃，准备留给弟弟吃。

小桃没兴趣吃这糖，又装进兜里了。

两人等着上公交车，一老农挑着扁担在叫卖香瓜和豇豆。

小桃问她姐：“现在农民能出来卖蔬菜？”

“私下买卖是投机倒把行为，要被抓起来的。地里种出来吃不完是可以卖了换钱。”

“……哦”

两人上了公交车，小桃还在想那老农的事。

前座一小孩拿出一颗糖，稀罕地剥开糖纸，舔一舔，又包回去。

小桃看得犯恶心，撇开眼。

又转回来看他，认真得看着。

那模样姜杏儿误会了，小声对她说：“你不是有糖，吃了吧。”她以为小桃也想留回家给姜幼君吃呢。

小桃没吭声，等两人从公交车下来走在回村路上，她跟姜杏儿说：“姐，我们做糖出去换钱，你觉得可行吗？”

“做糖？”姜杏儿惊奇，“你会做糖？做什么糖？”

“自家能做的糖无非麦芽糖、番薯糖、花生糖、芝麻糖呗。”

以前一个女同事心灵手巧爱琢磨吃的，经常做了拿去办公室与大家伙儿分享，顺便分享制作经验，小桃听得熟了，偶尔也上手过，并不难。

姜杏儿想象不出这些糖该怎么做，想了一会儿后，果断摇头，“不能的。被抓住要坐牢的！你可别乱来！”

“就是只能卖些自家农产品咯……”

小桃又陷入沉思。

两姐妹回到家，林梅芳刚下工，看两姐妹的脸色就猜出结果并不好。

忍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你舅舅怎么说，借了多少？”

小桃自知不招林女士喜爱，低着头没回答。

姜杏儿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地说道：“妈，要不，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你舅舅不答应，一尺都不借？”

姜杏儿垂下脑袋，做羞愧状。

林梅芳恨恨咬牙，心寒的，“一尺都不借吗？又不是说不还，只是咱家困难，借来先用着到时候再还也不行。真是……”

真是什么她没说，大约潜台词是真抠门，或者真不讲情面什么的。

小桃在她姐身边发呆，看着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林梅芳正火大没处发作，本来就不待见这个女儿，现在现成的出气筒。

她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甩了过去，“你这个懒骨头，明天给我去上工，不上工别想吃饭。就是家里有你这种好吃懒做的死丫头，人家才会看不起我们，不肯借布票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