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一部手机都没有。直到半个月后培训班的主管要她手机号,她才去超市外的促销柜台上买了一部,那种最便宜的老式彩屏手机,以及新换的叶城的号码,联系人里只存了身边接触的人和医院的大夫。
那天早上裴欢打开窗户,清晨的空气出奇的好。她洗漱完毕去叫孩子起来,看见笙笙觉得热,睡得不老实,额头上都是汗。她笑了,把被子掀起来,又去找出薄一点的绒线裙子给孩子换上。
庸庸碌碌,没有时间伤春悲秋,直到这时裴欢才想起来,已经是春天了。
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出逃,恐惧,最终随着那场冬深深地被她藏起来,藏到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这辈子除了她自己,再也没人能唤醒。什么深情不移或是抵死缠绵的往事,过去就都过去了,人的恢复能力总比自己想的要好。
一切都像褪色的油画布,越来越淡,早晚都会一笔勾销。
沈铭的妈妈今天有个大检查,他天没亮就去医院了,家里只有她们两人。裴欢带着笙笙吃完早饭下楼开店,时间还早,她就让笙笙在店里坐着画画,自己去旁边的报刊亭,想买两份报纸回去看。
一切都是偶然,但裴欢最后还是买了娱乐周刊,因为新闻头条是沐城蒋家独子的大婚报道。
不看报纸,裴欢甚至不知道alice的中文名,原来她叫杨丽思。
蒋维成和她的盛大婚礼就在昨晚举行,作为名门之后,又是蒋家唯一的继承人,蒋维成已过而立之年,但之前的婚姻状况扑朔迷离,他一直不肯公开。直到今天,他终于带着自己的新娘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八卦娱乐记者的嘴都很毒,报道写得格外火爆。alice只是个新人,从出道就和蒋维成传绯闻,蒋少的性格又风流难定,谁都没想到她真能和他携手,连报道用的词都不好听,说她牺牲事业换取婆婆认可,还有说她不择手段终于被扶正。
裴欢翻着看报纸上的照片,alice出道就一直走韩系的清纯路线。
这么久,裴欢竟然没有机会和她见面。
时间还早,店里客人非常少,只有靠窗的休息椅上坐着一对学生情侣,一大早就过来看书。
裴欢起身去把书店里的电视打开,调到沐城的娱乐频道,果然有蒋维成奢华婚宴的片段,一直在重播。
七星级酒店门前,顶级花车排了整整一条街。这场据说耗费千万的婚礼显然引起了全城轰动,几乎所有电视台的娱乐新闻都在报道。
电视里的蒋维成穿一身白色西装,笑得温文尔雅。他轻吻他的新娘,要让多少人都羡慕。
裴欢心里一阵怅惘。她细细去想,原来距离他们初见都过去将近十年。十年前一场偶然的交通事故,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彼此会有今天。十年后,裴欢已经置身事外。
屏幕上蒋维成的妻子,一身白色婚纱,肩上镂空,缀着满满的碎钻,两人都笑得格外幸福。
alice的五官很甜美,她并不适合太过于艳的妆,但婚礼当天,她用的口红是裴欢最熟悉的那一支——111#rougehelios。
它的颜色饱和度很高,裴欢年轻的时候有恃无恐,格外张扬。她最清楚自己的优势,偏爱这个颜色,何况她第一次用口红就是这个色号,是华绍亭当年送给她的礼物。
但它不适合alice,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蒋维成的赞美,让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搭配。
裴欢去给自己倒水,回来继续看重播。她承认自己羡慕她,这么多年,alice才有资格陪他到最后。
有时候幸福和相遇的早晚无关,有时候幸福也和爱情无关。
屏幕上的画面跳到宣誓的地方,蒋维成应该为他的妻子戴上结婚戒指,可让人惊讶的是,他当天为alice戴上的是蒋家祖传的钻石项链。
他们没有互换戒指。
裴欢突然看着屏幕站起来,笙笙看出她的异样,从椅子上跑过来,拿自己画的东西要给她看。
她哄着女儿,断断续续地看他们婚礼之后接受的采访。
这件事虽然不合礼仪,但随后蒋维成公开带新婚妻子面对媒体,解释说这是他和母亲商量过后的决定,蒋母为了更加尊重儿媳,决定直接将传家的信物相赠。
他对着镜头轻描淡写地说:“不是非要用戒指这种形式吧?我们选了很久,都觉得设计上达不到心理预期,还不如直接用祖传的项链更有意义。”
这件事让各方人士展开猜测,可全都没有定论,不过alice得到的那条钻石项链是历史上海外皇室流出的珍宝,已经有一个世纪没有露面,这算是首次公开。显然,蒋家这一次对这个儿媳也很满意。
这样就足够了。
整个采访从始至终alice只保持微笑,一句话都不说。她低调的言行和尊重丈夫的表现,彻底博取到公众好感。
“妈妈!那是不是蒋叔叔呀?”笙笙扭头看见了屏幕,突然激动地叫起来,“蒋叔叔说好要来看我的,怎么还不来呢?”
裴欢让她小点声,关掉电视抱着她坐到窗边去,两人一人一根蜡笔,慢慢在纸上画。
她给孩子写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蒋叔叔家里办喜事,最近很忙啊。”
“护工阿姨以前和我们说,有喜事就要发糖的,那蒋叔叔会不会给我喜糖?”
裴欢按着眼角仰起头,吸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揉笙笙的小脸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