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回个电话吧，顾意意想到祁晟然那张冒着寒气的脸心里就发毛。
手指刚刚按在第一个键上的时候，一个想不到的电话突兀地打了进来。
顾意意的手指一顿，还是点下了绿色的接通键。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祁晟然的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怒气，“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顾意意刚进门，弯着腰换鞋，墙上一盏昏黄的壁灯把她纤细的身影投在鞋柜上，分割成七零八落的形状。
“我去上厨艺课了。”顾意意举了举手里已经做过手脚的手机，“手机没电了，我不知道你打电话了。”
祁晟然好看的眉毛挑了挑，并没有真的检查顾意意的手机，只是对她手上的袋子很感兴趣，“这是什么？”
“这个啊。”伸手把袋子交给男人处理，顾意意依稀记得祁晟然好像是不吃甜食的。
但祁晟然却伸手用里面附赠的叉子叉起一个放进了嘴里，在顾意意震惊的眼神中不满地皱起眉，“你学了一个下午就学的这个？真难吃。”
顾意意指着袋子说：“这个是老师做的。”
“”祁晟然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你们老师做得也难吃，趁早把老师换了吧。”
是你的舌头有问题吧。顾意意不动声色地把泡芙拿起来，向冰箱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郑涵涵说的那句给你妈妈尝尝，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扭曲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想笑还是想哭？”不知何时，祁晟然已经走到顾意意身后，眼神深沉地看着对方。
“咳。”顾意意抑制住笑意，恢复往日神情淡淡的样子，对身后的祁晟然说“饿了吗，用不用我给你做点饭？”
顾意意其实不想给祁晟然做饭，自己刚刚学会的手艺还不知道被挑剔的祁晟然嫌弃成什么样子，但是这个点了叫女佣或者外卖都不合适。
看着面前女人一秒钟恢复的冷清，祁晟然的心里突然燃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怒火，回答也冷淡了不少，“你看着吧。”说着就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顾意意不傻，自然能看出祁晟然的怒气来，但是顾意意同样不是他祁晟然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祁晟然心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
无所谓地耸耸肩，左右祁晟然生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不把怒火波及自己就好。
围上围裙，盘发洗手，顾意意在厨房忙里起来。
这边顾意意为祁晟然洗手作羹，那边祁晟然的脸上已是山雨欲来的阴沉，揉着自己的眉间，他想到自己最近好像为顾意意生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这说明自己是越来越重视她了吗。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祁晟然掐灭了，不应该是这样，他和顾意意之间只是金钱上的交易，能和自己最终在一起并且永远在一起的只有那个人。
顾意意只是一个出卖身体的女人罢了，和妓女没什么区别。祁晟然恶意地想，放佛这样就能看轻顾意意得到自己的救赎一样。
晚饭的气氛不是很好，祁晟然和顾意意坐在长长的饭桌两端，面前摆着卖相还不错的几道家常菜。
两人都不说话，任凭或白皙或昏黄的灯光在自己的身上游走，空气中凝结着沉默。
不知道祁晟然是怎么想，但是顾意意对这样的气氛还算满意，起码面前这尊大神没有把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饭摔在地上再狠狠地骂上一句猪食不是，顾意意是一个很容易满足地女人。
吃了几口米饭，顾意意感觉有点干，就进了厨房找出两个瓷碗，舀上汤。自己面前放了一碗，顺手给祁晟然递了一碗，“饭有点干，喝点汤。”
疑惑的眼神看向顾意意，祁晟然朝自己旁边的位置点了点头。顾意意会意，把瓷碗放到刚刚祁晟然示意的地方，摆好一个搪瓷的勺。
在这顿晚饭快要吃完的时候，顾意意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为什么这么问？”祁晟然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表情，语气里的冷漠让顾意意以为他们的关系回到那个对峙的晚上。
不对，比那个时候还要剑拔弩张。
顾意意压下心头的不适，把娇柔装得恰恰好，“我是在想你答应过我一起出去旅游的事情。”
仿佛顾意意回答了正确答案，祁晟然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了几分，“你说你想去哪里玩？”
想起那个神秘人的电话，顾意意突然不想到很远的地方了。
“城郊吧。”顾意意仔细回忆着自己学春游的场景，“我记得那里有一个农庄，养着不少牛马，还有河，能在里面捕鱼，农舍是可以投宿的”
“好了。”祁晟然打断顾意意的话，再说下去，她能作一篇八百字的作文。“就听你的吧。”
达到目的的顾意意很满意地把碗筷收到厨房，上了二楼。
刚刚还向顾意意甩脸子的祁晟然不高兴，自己竟然被这个女人冷落了。
回到房间，顾意意轻松的表情顿时就消失不见了，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改了几遍以后她还是按下的发送键。
看着发送成功的几个字，顾意意还是怔怔的。
在刚出厨艺班的时候她就接到了神秘人的电话，还是沙哑到沙子划过声带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命令道：“你把祁晟然的行程告诉我，我给你五十万。”
“可是”顾意意蹙眉，想让神秘人多说几句话。
“没有什么可是。”神秘人的话一如既往地强势，“我能给你五十万救你母亲的命，自然也能用这五十万要你母亲的命。”
把头整个埋在水池里，冰冷的触感一下子迎面而来，刺得心肺都疼了起来。因为憋气的时间太长了，缺氧的顾意意脑袋有点晕，只想一头溺死在水里。
“你这是在干什么？”一个声音悠悠地背后传来，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你在自杀吗？这样是死不了的。”
猛地从水里抬起头，顾意意湿透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她随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淡然道：“没事，我只是想联系一下游泳。”
“在浴缸？”祁晟然的神情很耐人寻味，“我又不是掏不起去游泳馆的钱。”
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顾意意撩着湿漉漉的头发问祁晟然：“你是怎么进来的？”
“哗啦哗啦。”祁晟然晃了晃手上的钥匙作为回答。
这里是祁晟然的房子，就算有钥匙也不足为奇，顾意意满心懊悔，早知道就把门锁换了。
仿佛是看透了面前这个女人，祁晟然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换了门锁，我就把门砸了。”
想着装潢豪华的别墅里一个房间空洞洞的没有门，顾意意莫名地感到喜感。低低地笑了两声，顾意意的笑声越来越，像是被空气吞噬了一样，合上嘴巴，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顾意意也是对自己无语了。
祁晟然靠着门框看着浴缸里抱着膝盖的女人，眼神就像看一个及其卑贱的东西。“以后没我允许，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想了想，他还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藏在心底很多年的一句话：“没我的允许，不许死。”
当初那个女人就是在浴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鲜血混入浴缸里，变成祁晟然眼里最恐怖的颜色。她素白的手腕上有一道深又整齐的伤口，带着决绝的气息。
她就这样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自己，没有一点留恋，祁晟然想了很多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这么狠心把自己一个人孤单单地留在世上。
水里的瑟瑟发抖的女人和昏黄记忆里的那个满身鲜血的身影重合。
祁晟然已经过了想到自己母亲尸体的样子就心惊肉跳的年纪，他看着冻得嘴唇青紫的顾意意就像看着十几年前那个自己最爱的女人，他张口，“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我。”
“你迟到了。”祁晟然脸上带着一个很大的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嘴角往下，却在看见顾意意的身影的时候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对不起。”坐在副驾驶的顾意意看见一个宽大的墨镜放在挡风玻璃前，拿起来一看，是和祁祁晟然脸上同款的女式墨镜。
疑惑地看向祁晟然，顾意意边把墨镜戴在脸上边问道：“为什么要戴墨镜？”嗯，尺寸倒是合适。
“安全。”没有过多解释，祁晟然猛地一踩油门，车子迅速调转头，朝着城郊的方向驶去。
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顾意意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幸好墨镜够大，顾意意游移的目光能够隐入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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