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八人上了车，直奔钱王酒店而去。钱王酒店是一座试营业的五星级酒店，坐落在风景秀丽的芝江江畔，十分豪华气派。9号包厢明月厅里，后勤处处长陈瑾得到命令，让服务员上冷盘。八个冷盘刚摆上桌，杨德水一行就鱼贯而入了。

不管开会，还是吃饭，座位是很有讲究的，两者有相同之处，又有明显的不同。相同的是，领导坐上首居中，按左尊右卑的次序，其他人对照官位大小和资历深浅分列两边就座，形成绿叶簇拥红花之势。不同的是，开会通常是普通干部先坐好，再是中层干部就坐，最后才是领导出场。吃饭刚好倒过来，首先是领导就座，再是中层干部，最后才是普通干部。千万别小看这个差别，它不仅反映了官场显规则，也暗合了潜规则：开会是工作，主角当然要最后出场；吃饭是待遇，当然得主角先享受。用餐时，每上来一道菜，通常得领导动过筷子后，其他人才能伸手夹菜。当然，这也并非千篇一律。如果有省部级高官在场，无论开会还是吃饭，排座又大不一样了，得跟国际接轨。显然这场宴会还没达到跟国标接轨的条件，林朝新是一把手，毫无疑问坐上首位，官月圆是副主任，自然坐在林朝新左侧，其他人再对号入座。今天的情况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林朝新和官月圆坐好后，除了吴芯自觉地选择了最靠门边的位置坐下，其他人都干站着聊天，迟迟不见落座。林朝新拍了拍自己右手位的椅背，发话了，德水，你坐这边来！

杨德水推辞说，林主任，这不合适！边说边挨着吴芯坐了下来。

马上就是省长秘书，省政府办公厅一处处长了，有什么不合适的？林朝新说。

其他几个处长也跟着说，是啊是啊，杨处，你就别推让了！

杨德水更坚决了，林主任，这事八字才一撇，你这一说，我就更不敢坐了。

我让你坐你就坐呗！林朝新问大家，你们有没有意见？

今晚这场酒宴本来就是为杨德水而开的，众人当然不会说有意见。

来的路上，杨德水就再三考虑过，这酒宴不能不去，不去，薄了大家的面子，但去了自己一定要摆正位置，不能落人口实。他笑着说，也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借这机会向林主任汇报汇报在北京的学习生活状况。说着，便起身坐到了林朝新身边。

林朝新指了指四个中层，呵笑着说，你们都跟德水学着点，瞧人家多谦虚啊！又侧过头对杨德水说，**的话就是灵验，谦虚使人进步。不等杨德水回话，他又发指令了，小芯，你坐这边来！

吴芯正低着头，拨弄着手机，茫然地抬起头问：哪里？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首长身边啊！林朝新指着杨德水右侧的位置说。

毕竟是研究生，一下子反应过来，说，我到是也想坐呢，可你刚说了，谦虚使人进步，我要坐上去，那就是大踏步退步了！

官圆月不愧是老官场，马上接过去说，谦虚使男人进步，骄傲让女人进步，想进步你就听林主任的话，赶紧坐过去陪好首长。

在一帮人的笑声中，吴芯红着脸坐到了杨德水的右下首。

陈谨是个细心的人，见大家都坐好了，便让服务小姐开酒，并通知上菜。酒是国酒茅台，一斤装的那种。服务小姐要上小杯，被林朝新制止了。他对服务小姐说，拿大杯上来，大杯才过瘾。服务小姐开始给大家分酒，林朝新又干预说，男同志先一人一瓶，女同志酌情减半。九个人，就陈谨和吴芯两个女人。

杨德水吓得一跳，在政策研究室呆了三年多，不管是年终的分岁酒，还是年初的开门酒，从没见有林朝新有这么排场过。看来，他是真把自己当贵宾看待了。想到上午两人还在电话里斗嘴耍狠，大半天工夫就换了人间，简直像做梦。

杨德水还来得及多想，林朝新已经举杯发令了：大家都端起杯来，为德水同志接风洗尘！

大家便齐簇簇地站了起来，举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杨德水。

杨德水说，谢谢林主任，谢谢官主任，谢谢各位兄弟姐妹！边说，边主动跟大家碰杯。

喝过第一杯酒，首批菜也上来了，青一色的生猛海鲜，有鱼翅、澳州大龙虾、鲍鱼和大黄鱼。

吴芯小声地对杨德水说，杨哥的身份不一样了，待遇也大不相同啊，连我们也跟着沾光。

众目睽睽之下，杨德水不好多说，便说，你少来！

吴芯翘着嘴不高兴地说，我怎么啦我？她的声音又尖又高，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符顾名见吴芯跟杨德水抬杠，心中一喜，幸灾乐祸地问吴芯，你的杨哥怎么欺负你啦？大众情人吴芯对杨德水“情有独钟”，平时左一个杨哥右一个杨哥，叫得甚是亲密，而对符顾名的态度十分冷淡，不但爱理不理，有时还当众直呼其名，符顾名大概是想借这机会略施薄惩。

杨德水刚要接话，想想还是算了。这丫头个性太强，让她吃点小亏长长见识，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便含笑看着吴芯，看她怎么自圆其说。

吴芯到是百无禁忌，朝杨德水吐了吐舌头，又对符顾名皱了皱眉头，反问，你真想知道？

符顾名说，你是一处的人，我当然要关心啊。

吴芯说，那好，我说了，你可得替我主持公道。

符顾名到也不糊涂，他说，有林主任和关主任在，哪轮得到我给你主持公道啊！

刚刚还说我是一处的人，一提到正事，就立马打退堂鼓了！吴芯笑言，看来靠不住啊！

吴芯说话没轻没重，杨德水怕她再闹下去，又要得罪符顾名了，便说，你乱说什么呢，符处这是谦虚。

吴芯却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她说，杨哥刚才提醒我，说你是我的直接领导，让我先敬你。可我觉得应该先敬杨哥，他却批评我不懂礼数。她微笑着问符顾名，符处，你给我们评评理，究竟谁对谁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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