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宫各上了自家的车马一齐出了宫城的东门到了大城之中。两人一个住城南一个住城北倒是不同路便分手告别。
田恒的马车是那种可乘坐三人的大车他让犰委坐在他身旁自己从马车上探出了身笑嘻嘻道:“左相一路保重莫要不小心跌下了车万一有个头痛脑热的本相从此便无聊得紧了。”
阚止忍不住回口讥讽道:“多谢关怀。右相也要小心小心驷马失了前蹄摔坏了脑子。”
田恒哈哈大笑马车辚辚一行人去得远了兀自听到他的大笑之声。
田恒笑声未歇坐在他身旁的犰委说道:“相爷那侍卫平启并非代国董梧的门人。”
田恒笑道:“你怎知道?”
犰委道:“小人今日在城中见过的那一帮代国人之中并无平启这人。国君新招的侍卫之中无一代国人。平启所用的剑术也不是董门的剑法。”
田恒摇头道:“你错了。不仅是平启连另外那些侍卫在内全部是董梧的门下弟子。平启的剑术比你要高明得多他今日败于你手并非剑法输了给你一是被你的剑夹子所骗失了算计二是不敢用他拿手的董门剑法是以落败。”
犰委奇道:“相爷又怎么看了出来?”
田恒道:“本来他掩饰得好不过中了你一剑之后心神慌乱退开了七八步正是用的董门身法。”
犰委道:“原来如此。唉这人也十分了得小人本拟一剑取了他的性命谁知他还是能够避开了要害。”
田恒点头道:“董梧的门下本来就没有庸手。”
犰委叹了口气道:“这董梧究竟收了多少弟子?怎么今日所见全是他的徒弟?”
田恒道:“他们是董梧的门人却并非得董梧真传的弟子。董梧只有五个徒弟一个是颜不疑如今是吴王夫差手下右领军使名列吴国四大高手之末;还有一个叫南郭子綦居于周天子王城雒邑。最厉害的一个姓任不知其名人称‘任公子’据说是代国国君子侄一向侍奉在董梧身边。其余的两个叫作市南宜僚和东郭子华这二人隐居于世不知其踪。据说董梧还收过其它徒弟但无人能证实。这些董门中人其实都是任公子教出来的。”
犰委脸上变色道:“这些人如此厉害那任公子岂非更为了得?那董梧能教出颜不疑、南郭子綦和任公子这样的徒弟岂非深不可测?而董梧的师父屠龙子支离益更是无法想像了。”
田恒也叹了口气道:“世人公认支离益为剑中圣人你以为是胡乱吹捧出来的?不过支离益这人一向隐居世外倒是不问世事只是他的几大弟子之中‘大漠之狼’朱平漫跟他最久但真正得其真传的恐怕只有董梧。柳下跖等人的剑术其实也是董梧代师传授。董梧收徒从不提支离益之名他的门人也只称是董门中人剑法是董门剑法眼中从来无支离益其人。有人怀疑董梧其实是支离益的儿子也有人怀疑董梧的剑术早已经过的支离益所以董梧对支离益不敬支离益也是无可奈何。这些都是些猜测也不知真假。”
犰委道:“剑中圣人名叫支离益莫非真是个残疾之人要用木杖支撑而行?”田恒笑道:“听说他幼时的确行走不便但他十分坚毅终日与蛇为伍苦练体能十年后不仅能克服先天残疾更靠蛇毒练出了一种奇异的技击之术用之于剑。他是天生的剑手任何剑技被他看一眼便能领悟到其中的奥妙此后日有精进到三十岁时便被天下人尊为剑中圣人。”
犰委骇然良久方道:“既然如此阚止又与董梧有何关系?他们数十人赶来为阚止助拳为了什么?”
田恒道:“依本相看他们与阚止并无什么关系。只不过董梧颇为贪财任公子为他教出的门人原本是些刺客供列国权贵甚至国君高价聘用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这些刺客之手。既有人请他们杀人自然也有人请他们保护所以任公子后来又设了一科训练御刺高手。董门因此分为刺派和御派两种剑术各有侧重。这些御派中人是应权贵之请高价求得学成之后为之效力若有背叛董门之人便会杀了他是以董门御派武士对主人之忠素有好评。他们都算得上天下一等一的护卫高手为了保护主人宁愿以死相殉。阚止定是花了不少金贝才请来了这些人哈哈!”
犰委忽然笑道:“若是董门刺派的刺客要刺杀某人那人又向董门求得御派高手来保护又会如何?”
田恒道:“起初之时董门既然有人受聘刺杀某人自不会再派人去保护。但后来这种事多了连任公子也管不过来只好听之任之或刺或御技高者胜。”
犰委笑道:“董门的御派高手和刺派高手同出一门若是相遇究竟会如何呢?”
田恒笑道:“也曾有人向任公子问过这问题任公子也没有说结果会如何只不过他曾经讲了个故事。”
犰委奇道:“什么故事?”
田恒道:“任公子说他在晋都绛城曾见有一人在集市上卖长矛和盾牌那人举起矛说道:‘我的矛锋利无比天下间任何盾牌皆可以刺穿。’又举起盾说:‘我的盾坚硬无比天下间无任何东西能刺穿它。’任公子当时笑问:‘用你的矛刺你的盾又会如何?’那人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犰委失笑道:“这么说来董门的刺客是矛董门的御派高手便是盾这一矛一盾相遇确是有趣。相爷这任公子叫什么名字?”
田恒笑道:“他姓任名曰公子。”
犰委愕然道:“想不到世上还有人起名‘公子’小人还以为是公子高、公子骜一般的称谓哩!哈哈这些代人当真古怪。”
田恒是齐国执掌国柄的右相犰委只不过是他的一个门客却能与田恒共乘一车说笑可见田桓礼贤下士的名声并非虚言。
两人一路闲聊不一会便到了田恒的相府。
田恒才下了车一个家将迎了上来道:“相爷左司马已经等候相爷很久了。”
田恒微笑道:“这家伙从小到大便是性急!”低声向那家将吩咐了几句那家将点头转身而去。
田恒向正在指指挥收拾马车的犰委招了招手道:“小委你也来。”犰委答应随着田恒到了大堂。
两人还在门外堂内一人匆匆迎了出来大声道:“大哥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这人五短身材满脸虬髯正是田恒的堂弟、现为齐国左司马、临淄城守的田逆。
田恒笑道:“小逆这么晚还不回去睡觉莫非我昨日派人给就你送去的燕女不好?”
田逆笑道:“好固然是好只是身材太过高大了些站在兄弟身边足足比我高出了一个头不甚好看。”
田恒大笑:“女人是让她睡在床上的你让她站着干什么?哈哈!”
犰委也陪着笑了笑心道:“右相与左司马是堂兄弟右相身材长大左司马却十分矮小颇为古怪。”
三人进了大堂二田坐了下来犰委便站在一旁。
田逆问道:“大哥情况怎样?”
田恒道:“阚止果然请来董门中人到了临淄其中还有些人给国君当了侍卫适才小委已经试出了他们的身份。”
田逆向犰委道:“小委今日可是立了大功先是认出临淄城中来了董门刺客又试出了假扮侍卫的董门中人理应重赏!”
犰委忙道:“这也算不了什么。”
田恒道:“我今日进宫本来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国君是否参与了阚止之谋如今看来国君与阚止心思一样想除掉你我兄弟二人而无疑!”
田逆怒道:“大哥立了他为国君这人竟如此不识好歹不如兄弟今晚便带兵入宫杀了这昏君然后杀入阚止府中将这狗东西剁成肉酱!”
田恒笑道:“不要性急。这件事当然要做不过如今有几件事先得做好才行。”回头对犰委道:“小委你忙了一夜便去休息罢!是了你今日立了大功适才本相已命人将楚姬送到了你的房中你慢慢用吧!哈哈!”
田逆与犰委都大吃一惊:“什么?”
田恒笑道:“那天本相让楚姬出来为大家斟酒小委看得连一双眼珠都差点掉了出来本相又怎会不知道小委对这妇人十分喜欢?若是给了你怕他人嫉恨今日你立了功本相便将楚姬赏了给你其他人想来也不会有甚怨言的。”
犰委又惊又喜道:“楚姬是相爷最心爱的姬妾小的怎敢……”
田恒笑道:“你功劳不小赏你一个姬妾算得了什么?现在佳人正在房中等你你还不过去?”
犰委大喜向二人施过了礼高高兴兴出去。
田恒转过头来见田逆面色不虞笑道:“小逆大哥知道你也对楚姬有点意思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向我要罢了!”
田逆脸色微微一红讪讪道:“大哥兄弟的心思从小到大都瞒不过你。兄弟是想犰委只不过是个武夫如何值得大哥将楚姬赏给他?”
田恒道:“犰委出身猎户有些天生的本领见过的人便过目不望我们还有件最要紧的事用他!这人也活不了多久让他享受一下也好。”
田逆奇道:“为什么他活不了多久?”
田恒笑道:“你想既然国君与阚止想对付你我兄弟我们当然要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们。杀一个阚止也没有什么但杀了国君终是于礼不合说出去也不好听。你我兄弟自是不好亲自去做所以得找一个人来顶罪才行犰委今日在宫中伤了国君的侍卫正好日后为他弑杀国君作为藉口。犰委虽是我的门客但叫他去杀国君恐怕赐他千金也还是不敢非得用上楚姬这绝色美人不可。今日我忍痛刻爱将楚姬赐了给他明日再吩咐他弑君他便不好推脱了这叫作‘色胆包天’哈哈!日后你若不嫌弃待犰委死后再把楚姬带回去也行。”
田逆摇头恨声道:“犰委用过的女人我还要她做什么?”
田恒见他仍有些不释然叹了口气道:“一个女人不必太介怀。日后这大好齐国迟早都是我田家的你想要什么便会有什么。”又道:“小逆要成大事是要有些手段的单靠剑术怎么行?若论天下武士犰委的身手其实也算不上是一流但他连我的爱姬也能得到你想天下人知道此事谁不想为我们效力?所谓舍得舍得不舍怎会有得?”
田逆点了点头忽笑道:“大哥言之有理兄弟受教了。”
田恒见他想通了道理笑道:“你想通了便行。我们田家本是陈国之后先祖陈完虽是陈国国君之子但为了避祸逃来齐国成了齐臣才改称田氏。那时齐桓公给先祖封了个‘工正’的小官若非齐景公暴敛于民而我们历代祖先向百姓放贷大斗借出小斗收进得齐民拥护我们是外来之人又怎能在齐国站下脚跟如今更掌齐国之国柄?其实要成大事只有四个字才是真正要诀那便是‘笼络人心’!”
田逆道:“大哥说得是。”
田恒摇了摇头笑道:“你好色的毛病始终是改不了的。你的夫人去年亡故之后房中空虚。楚姬这件事你多半是有些难以释怀的这样吧等杀了阚止换了国君我亲自到公子骜家给你提亲将他的独生女儿妙儿给你作夫人有这齐国第一美女为妻你应该心满意足了吧?”
田逆大喜道:“真的?兄弟去年曾请大哥提亲大哥嫌公子骜不成大器是以不肯今日又为何愿意了呢?”
田恒笑道:“傻子!公子骜若只是公子骜虽是国君之弟也不配与我田家结亲。但国君若是被犰委弑杀须得新立个国君才行。公子骜正是下一任国君的最佳人选。公子骜成了国君妙儿便成了妙公主(1o)你便成了国君的女婿正好借此再从国君的手上挖一大片封邑做嫁妆岂不是好?”
田逆问道:“国君的儿子公子高甚有才能长于外交其实也可以继为齐君父死子继是理所当然为何非要立公子骜不可呢?”
田桓笑道:“正因为公子高甚有才能才不能立他。这人志向远大多年来为了国事东奔西跑与鲁、宋、卫、燕诸国大夫都有些交情若立他为君这人免不了自以为是。万一他昏了头要对付我们田氏岂不是又要逼着我们去杀他?我们田氏先后杀了晏孺子和悼公马上又要对付现在的国君一连三个国君坏在我们田氏之手所谓‘事不过三’若公子高当了国君再逼得我们动手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田逆道:“除了公子高外国君还有几个儿子为何不能立为国君呢?”
田恒摇头道:“父死子继我们若立了国君之子无论立谁他都当作是理所当然不会感激我们。公子骜久已失势多半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齐国的国君我们大老远将他从莱邑请来当国君自然会对我们感激涕零。”
田逆恍然大悟笑道:“公子骜当年被晏孺子放逐到莱邑与夷人为伍多年无甚治国经验由他作国君我们控制起来也容易得多了!大哥先前说是有几件事要办好才可向阚止下手莫非其中便有这一件事?”
田恒道:“这件事不必先办以免走漏风声。我说的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临淄城中的董门中人须得先行解决。这些人蛰伏城中定是为了刺杀你我二人不可不防。”
田逆皱眉道:“这却是难办。他们藏在城中是否要兄弟动守城士卒明日全城搜捕将他们觅出来?董门中人都有些匿身的本事只怕搜不到。”
田恒摇头道:“不必搜捕。后日是我齐国一年一度的渔盐大典我想国君与阚止若要行动必在后日。届时阚止在城外的三千死士一动再加上大盗柳下跖的骑兵你那一万守兵恐怕要忙得紧了。董门的刺客多半也会在那时下手趁忙乱之际与国君宫中的甲士、阚止府上的家将一联手你我二人便讨不到好去。我今日入宫故意将董门中人和大盗柳下跖的消息说出来便是告诉他们我已经知道了其用意这叫作‘敲山震虎’就是要打乱其阵脚让他们沉不住气提早下手。否则真要在渔盐大典动手太过惊扰了百姓。依我看明日董门中人便会来刺杀你我二人。”
田逆道:“唔我明日一早便派两千士卒来保护大哥。”
田恒道:“不必。虽然我料他们会对付你我二人但若是他们人手不多的话多半是要对付你。只要你一死阚止立刻接掌临淄守兵对付我便容易多了。好在我已有所安排明日我们如此如此先将董门中人一网打尽了再说。阚止这人若是聪明一点明日不急于动手或可多活几日若是他蠢得明日便动了手索性将他一并杀了。”
田逆道:“阚止城外的死士和大盗柳下跖又如何应付?”
田恒笑道:“我早已经安排妥当了。阚止这些年来暗蓄死士却怕被我知道走漏了风声是以将死士安置在城外自己又不敢出面全部由其心腹恒因调度。这个恒因剑术极高比犰委可厉害得多了我今日已让子路杀了他。恒因一死三千死士群龙无不敌你的兵士一击。”
田逆奇道:“子路?他何时来了齐国又怎会听大哥的调遣?”
田恒笑道:“子路是孔子派来的找我的。”
田逆道:“我们与孔子并无交往他怎会无缘无故派子路来助我们?”
田恒道:“两个月前我派人到孔子处传话说是有一本周文王亲著的《易辞》不日将派人到鲁国送给他。孔子自从周游列国回鲁之后专心整编《诗》、《书》、《易》、《礼》、《春秋》为读《周易》以至于韦编三绝听说我有周文王亲著的《易辞》当然大感兴趣。他是个重礼之人听说我要亲自将《易辞》送过去怎好意思白要?便派子路携礼物来访带《易辞》回去。”
田逆笑道:“听说孔子家中并不富裕又有什么礼物送来?”
田恒道:“子路带来的是孔子新编定的《礼》。他昨晚便赶到住在城外今晨来访。我便告诉他恒因便在临淄城中午后将从东门而出。子路果然在东门守侯待恒因出城便杀了他。若非子路这种高手这恒因倒是有些难以对付。”
田逆问道:“子路为何要杀恒因?莫非他们有何仇怨?”
田恒道:“恒因本是鲁国阳虎的手下阳虎作乱后被孔子设计而败逃恒因便到了匡城在城守手下当了个小将。孔子周游列国之时到达匡城匡人最恨阳虎恒因便伪称孔子是阳虎带领人马将孔子一行困住又害怕孔子被人认出也不敢攻杀众人。如此困了七日孔子一行人七日无食大弟子颜回身子本来就弱终于饿病。七日后终有人现恒因的诡计恒因逃走这才解了围。可那颜回却回到鲁国不久便死了说起来也算是恒因所害的你说子路恨不恨恒因?”
田逆道:“原来如此。子路杀了恒因阚止的三千死士已经不足为惧但大盗柳下跖可非比寻常他的两千人马非一万临淄城兵所能抵御。”
田恒笑道:“我帮了子路一个忙让他顺利杀了恒因为颜回报仇他是孔子的弟子怎会不知礼尚往来?我说大盗柳下跖的人马已经到了齐国欲大加洗掠子路便自告奋勇问明了柳下跖是踪迹便去找柳下跖。子路一去柳下跖必定会退兵离开齐国。”
田逆愕然道:“原来柳下跖害怕子路?”
田恒摇头道:“柳下跖不怕子路。这家伙是个怪人他一生之中只怕两个人:一个是代师传艺、教他剑术的董梧还有一个便是孔子。二十年前柳下跖刚刚当了大盗带人马闯进鲁国境内他的哥哥柳下惠找到了孔子希望孔子为他想点办法使柳下跖退兵。孔子只身到了柳下跖营中与柳下跖长谈了半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柳下跖便退了兵从此以后柳下跖二十年中不敢踏入鲁境一步。后来有人说孔子那日先同柳下跖说礼然后比试剑术柳下跖在半日内三败于孔子剑下所以退兵设誓说是只要孔子在世一日便不入鲁境孔子在哪里柳下跖的兵便不到该地。我让子路去找柳下跖柳下跖便会以为孔子插手了齐国之事决不敢停留在齐国境内。”
正说话间一个家将来报说是探子来了消息柳下跖的人马已经悄悄撤回改向晋国而去。
田逆挥手让家将退下笑道:“好厉害!”
田恒道:“孔子学识渊博智计无双在鲁国任大司寇时国家大治还是我齐人用了离间计才将他迫得周游列国怎不厉害!”
田逆道:“兄弟不是说孔子而是说大哥厉害。大哥不动声色以子路一人便退了柳下跖的两千骑兵又杀了恒因将阚止的三千死士弄了个群龙无如何不厉害?阚止敢与大哥为敌真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是了大哥莫非你在两月之前便计算到了今日之事故意说要给孔子送一本《易辞》让他派了子路来?”
田恒笑道:“大哥又不是神人两月之前又怎会算到今日之事?只不过我觉得孔子其实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的弟子子路、端木赐、冉雍、公冶长、公良孺等七十二人无一不是当世人杰。象孔子这样的人不会为我们所用。不过这种人却是得罪不得若能拉上一点关系说不定有一日会用得上。你看今日不是便用上了子路么?”
田逆道:“你那本《易辞》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假的?”
田恒道:“那可不是假的!那是我去年派人用了齐、鲁、吴、燕、卫、晋六国的国史到周王城找老子换来的抄本!老子为周天子收藏典籍这些国史正是他喜欢的。”
田逆点头:“眼下阚止未必知道柳下跖已经退兵定会依计行事明日我们只须做一场好戏给他看看顺便叫董门中人知道什么叫作全军覆没我看阚止这厮也过不了新年了哈哈!”
田恒大笑。
一大早被离就被阚止府中嘈杂的声音吵醒了。被离刚刚穿好衣服一个家丁为他端来的热水盥洗。
他毕竟是当世名士阚止虽将他软禁在府中礼数却是不敢有缺。
被离皱眉问道:“外面吵闹不休出了什么事?”
那家丁是个四十余岁的汉子答道:“听说今天一早临淄城外便来了一支兵马打的是大盗柳下跖的旗号。看那模样似是想攻城。相爷正整治府中的人手准备去助左司马守城。”
被离吃了一惊道:“大盗柳下跖?临淄城城坚强厚他怎攻得下来?我听说他横行天下却从未攻过任何一国的城池。”
家丁叹道:“临淄城繁华富足为天下之冠相爷说或者柳下跖是看中了临淄城中的财富也未可知。明日便是新年又是齐国的渔盐大典被柳下跖这么一搞恐怕这新春佳节也没个好过了。”
被离道:“左相又为何要去守城?”
家丁道:“听相爷道左司马不信柳下跖会到临淄城来探子报告军情左司马大怒反骂探子胡言乱语将他打了十棍然后带了一百巡哨兵亲自出城查看结果在城外二十里的地方遇到了柳下跖的大队人马一百巡哨兵死伤大半连左司马也负了伤。”
被离心中一动立刻觉得这消息中间有很多的疑处便问道:“左相府中的家兵有多少人?”
家丁道:“大概有一千多人吧!”
被离皱起了眉头:“临淄城的一万守兵莫非还守不住城池?若真是守不住这一千多人又有何用?”
家丁道:“听说不仅是左相府右相田恒早已经派出府中的三千家兵上了城如今鲍府、国府、高府均尽出府中之甲加起来人也不少了。听说这是国君的意思。”
被离心中一震忽然明白齐国的国君与左相阚止今日已经动了对田恒的攻势!左相府中的人去的并不是城墙而是右相田恒的府第!
他心忖:“田恒这人诡计多端又怎会让府中甲兵倾巢而出、自己却留在府中?说不定这正是他的计谋齐君与阚止一动定会中田恒的诡计!”便想去见阚止劝阻转念一想:“阚止又怎会听我的言语?今日必是阚止败亡之时我在他的府中大有凶险须得尽快离开才是!”
被离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心道:“阚止这人并非将才调动府内甲兵却乱成一团可见这些人是乌合之众又不懂隐密连这服侍我的家丁都能知道大概的消息田恒又怎会不知道?”
正自寻思忽然有一人浑身甲胄从门口进来对这家丁大声道:“牛儿府中人手不足你也来!”扔下了一副革甲铜剑出了门去道:“快到大堂中去一阵便要出了。”
想来这人是府中管事的有些身份这家丁牛儿不敢说不去一脸恐惧弯腰拿出了衣甲的铜剑。
被离心中一动立刻有了主意急趋上前挥手一拳打在牛儿的后脑上。他练过些剑术功夫手上的劲力这家丁又怎经受得住?立时晕了过去。
被离急忙穿上衣甲将青铜剑挂在腰间。将牛儿放在床上盖好了被让人以为仍是他睡在床上叹气道:“我不得已将你打晕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今日阚止府上必定血流成河你留在府中仍是不妥。只望你醒来之后见我走了惧祸逃出左相府说不定反会救你一命!”
昨日阚止派人送他回来又派人从驿馆替他取回了行李。被离在房中略作收拾行李当然是不能要了只将里面的金贝刀币取出塞入怀中然后出了门从外面掩上了门低头向大堂走去。
昨晚他进了阚府大堂的方位倒是记得的。
甫一进大堂便见阚止浑身甲胄正在由家丁给他束系绦带。在他面前乱哄哄站着数百人正在整饬甲兵。
被离悄悄站在了人群之后低着头好在此刻大堂上乱糟糟的也没有人来理会他。
被离心中暗叹:“似这般混乱这些家丁显是未曾训练过。阚止用这样的人去进攻田恒焉能不败?阚止原是齐君的家奴主人当了国君后才当上左相多半无甚带兵经验。”
忽然嘈杂声停了下来脚步响处一群甲士拥了进来。当先一人是个长须老者满脸精明之色他甫进大堂见乱成一片便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声。
众人见到这老者和他带来的甲士立刻噤声显是对这老者甚而敬畏。
阚止一见这老者大喜笑道:“国大夫可来晚了!”
被离心中一惊:“原来这老者便是大夫国异!久闻此人将门之后擅于用兵有他助阵怪不得阚止敢向田恒难!国氏既然已参与不知高氏、鲍氏几家又如何?”
果听阚止问国异道:“不知高大夫、鲍大夫可曾依计行事?”
国异道:“高大夫和鲍大夫已经领家兵前往国君宫中会合公宫之甲士然后往城墙找田逆取虎符。”
阚止大笑:“这就好今日我四家与国君一齐进攻田氏田氏外有强敌内有我四家精兵必败无疑!”
国异面有忧色叹道:“如此兵士怎说得上一个‘精’字?”挥了挥手国氏的精兵四下散开手中剑光霍霍围在众人之旁。
阚止吃了一惊道:“国大夫你这是……?”
国异沉声道:“战阵之上军令为先左相如此乌合之众一战即溃能有何用?”眼光闪处大声向众人道:“今日我与左相奉国君之令诛杀反贼田恒尔等众人务要奋勇杀敌老夫颁令:不遵号令者斩不进反退者斩高声喧哗者斩!”
众人中一人惊道:“我们不是去守城墙防那大盗柳下跖么?怎又去杀右相?”
国异眼光如电向那人看了过去哼了一声。
旁边的国府兵士立刻上前几柄剑齐下那人高声惨呼鲜血四溅立时而亡。众家丁大骇连阚止也变了脸色。
国异的眼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怒道:“老夫刚刚颁下军令不许高声喧哗此人立刻违令当斩!再有违令者立斩不赦!”
众人悚然立刻鸦雀无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被离心中佩服道:“这国异果真擅于用兵这么杀人立威一来便将乱糟糟的局面改了过来。”
阚止脸色变幻笑对众人道:“不错你们可要严守军令否则有如此人!”心中却想:“这国异在我府上以他府之兵杀我家丁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哼此人整兵作战虽有一手终非我的心腹!今日杀了田恒便要设法除掉此人。”
被离最擅察颜观色在人群中偷偷瞧见阚止了脸色心中一动:“这阚止动了杀机!唔他是对国异不满。唉这人天性心胸狭窄在这紧要关头还在嫉恨他人!”暗暗摇头。
国异对阚止道:“左相可以出了!”
阚止挥了挥手大声道:“诸位今日一战若是不死者皆封三里之地(12)!”
众人轰然答应士气大振。须知这些人大都是些穷家子弟才到阚止府上讨份差事若有三里之地可一生衣食无忧因而闻言无不心喜。
国异向阚止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心道:“即便这些人今日立了功赏赐封邑终是国君的事阚止怎能赏赐封邑与人?这人心中并无国君若是今日成功是否会成为另一个田恒呢?”
众人在阚止和国异的带领下出了府门千多人拥着阚国两府的五十乘兵车分作三队向田恒府中进。
其时车分两类一类是士大夫和富贵之家所乘的马车作代步之用从其大小区分可乘一人至三人不等;另一类便是兵车。兵车又分三种一类叫轻车多用木制以二马或三马驭驶战阵时作偷袭、诱敌之用各国使者出使也带一